那道撕裂苍穹、将雪狼王化为焦炭的煌煌天雷,其威势早已超越了凡俗的界限。
炽白雷光贯穿天地的刹那,引发的震荡如同投入命运长河的石子,涟漪穿透了时空与物质的阻隔,在不可知之地激起了回响。
博格达峰深处,鹰落坳东侧冰川之下。
一处被巨大冰盖与扭曲强磁场所彻底屏蔽的幽暗冰窟深处。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质,弥漫着万年寒冰的刺骨阴冷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金属锈蚀般的腐朽气息。
冰壁上凝结着厚厚的、泛着幽蓝磷光的诡异冰霜,映照着冰窟中央那点微弱的光源——几盏依靠特殊化学荧光棒维持的冷光灯。
龙玥蜷缩在一张铺着保温毯的简易担架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发紫。
她身上覆盖着厚厚的极地防寒毯,但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连日来强行催动秘术对抗此地的诡异磁场侵蚀,加上低温与缺氧,早已榨干了她的最后一丝精力。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无尽的寒冷与黑暗中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刹那——
“轰——!!!”
一道无法用物理定律解释的、纯粹由精神层面感知到的、如同开天辟地般的巨大轰鸣!
毫无征兆地在她即将沉寂的识海深处炸响!
那并非声音!
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本源的、如同被远古神只巨锤砸中心脏的恐怖悸动!
一种煌煌如烈日、霸道如天威的意志洪流!带着撕裂一切阴霾、涤荡一切污秽的纯粹毁灭气息!
如同穿越了无尽冰层与扭曲磁场的阻隔,狠狠撞进了她濒临枯竭的意识之海!
“呃……!”龙玥紧闭的眼皮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濒死鱼类的抽气声!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惊骇和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熟悉感的暖流,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她死寂的心湖荡开一圈微澜!
是你吗……?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混沌的意识,快得如同幻觉。
随即,那巨大的精神冲击带来的剧痛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再次将她吞没。
她头一歪,彻底陷入深度昏迷。只是那紧蹙的眉宇间,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舒展了一丝?
天山外围,一处被巨大风蚀岩柱环绕的避风谷地。
楚潇潇裹着厚重的白色防寒服,正站在一块凸起的冰岩上,举着高倍望远镜,艰难地透过肆虐的风雪,试图辨识前方冰川的路径。
她脸色憔悴,眼窝深陷,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冰,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身后,楚家耗费巨大代价调集来的十几名精锐“暗卫”正沉默地整理着抗磁干扰装备和冰爪绳索。
突然!
毫无征兆!
一道刺目到无法形容的炽白光芒!
如同创世之初劈开混沌的第一道神罚!自博格达峰深处、那片被风雪和磁场扭曲笼罩的死亡禁区核心……骤然亮起!
瞬间撕裂了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将整个天地映照得一片惨白!
光芒之盛,甚至穿透了望远镜的滤光镜片!狠狠灼伤了楚潇潇的视网膜!
“啊!”楚潇潇痛呼一声,猛地丢开望远镜,下意识地捂住刺痛流泪的眼睛!
心脏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攥住!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天地伟力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大小姐!”几名暗卫瞬间扑上,将她护在中间,警惕地望向光芒爆发的方向!
脸上同样写满了惊骇!
光芒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随即是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天山山脉都震塌的恐怖雷鸣!
那雷声并非来自天空!
更像是从大地深处、从亘古冰层之下爆发出来的怒吼!
沉闷!厚重!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压!
震得脚下冰岩都在嗡嗡颤抖!
岩柱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那……那是什么?!”
一名暗卫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指着光芒消失的方向,那里只剩下翻滚的雪雾和……一片仿佛被无形巨力撕开的、短暂显现的、深邃到令人心悸的黑暗天幕裂痕!
楚潇潇强忍着视网膜的灼痛和心脏的狂跳,再次抬头望去。
那片被雷光撕裂又迅速被风雪填满的天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那股残留的、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煌煌天威和毁灭气息,却让她浑身冰冷!
这天山……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那道雷……是自然现象?
还是……人为?!
她猛地想起青砚斋里那个拎着破帆布包、眼神平静得可怕的男人……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西北军区,昆仑山脉深处,代号“冰棱”的绝密军事基地地下指挥中心。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原本显示着博格达峰区域被大片红色“磁场紊乱区”覆盖的卫星遥感图像。
突然!
“嘀嘀嘀嘀——!!!”
刺耳的、代表着最高级别能量异常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指挥中心!
屏幕上代表博格达峰核心区域的图像点,猛地爆发出一个前所未有的、亮度超过太阳耀斑百倍的炽白色光斑!
光斑周围,代表着能量冲击波的红色环状波纹疯狂扩散!瞬间覆盖了小半个屏幕!
“报告!检测到博格达峰鹰落坳区域爆发超强能量脉冲!
峰值强度……峰值强度超出仪器上限!!
一名监测员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调!
“磁场紊乱指数瞬间爆表!所有卫星遥感信号中断!!”
“能量特征分析……无法识别!非核爆!非任何已知武器能量特征!!”
“冲击波……冲击波正在扩散!预计将引发区域性强磁暴和次声波震荡!!”
整个指挥中心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高级军官、技术专家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个正在缓缓消散、却依旧残留着恐怖余威的炽白光斑!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赵铁山站在指挥台前,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看着屏幕上那片代表“黑域”的、刚刚被那道恐怖天雷撕裂的区域,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
他想起了那个背着破帆布包、被他亲自送上飞机的年轻人……一股巨大的、混合着希望和更深的恐惧的复杂情绪,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那道雷……
是周天?!
还是……那片绝域里……更可怕的东西?!
博格达峰,鹰落坳边缘。
巨大的雷击坑边缘依旧冒着袅袅青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和臭氧混合的死亡气息。
雪狼王的残骸如同最劣质的焦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远处冰崖后,狼群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死寂的风雪呜咽。
周天蹲在冰壁下,指尖搭在雪鸮冰冷的手腕上。
一丝精纯温和的灵力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渡入她濒临崩溃的经脉,护住她微弱的心跳,缓慢修复着被巨力撞击得濒临碎裂的脏腑。
他动作专注而沉静,仿佛刚才那道引动九天神雷的伟力与他毫无关系。
刀锋几人终于从石化状态中勉强挣脱出来。
他们看着那巨大的雷击坑,看着焦黑的狼王残骸,再看看蹲在雪鸮身边、气息平和得如同在给花草浇水的周天……巨大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敬畏如同冰水般浸透全身。
他们默默地围拢过来,铁盾巨大的身躯挡在风口,鹰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死寂的冰原,蜂鸟则快速检查着雪鸮的生命体征(虽然仪器大部分失灵,但基本的脉搏呼吸还能判断)。
雪鸮的情况极其糟糕。
胸骨多处骨裂,内脏严重挫伤出血,肺部被断裂的肋骨刺穿导致血气胸,体温在低温环境下急剧流失。
若非周天第一时间用灵力护住心脉,强行吊住了一口气,此刻早已香消玉殒。
但即便如此,她的生命之火依旧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周天收回手指。
雪鸮的脉搏依旧微弱,但至少暂时稳定了下来。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这片被风雪和死亡笼罩的白色绝域,最后落在那道被雷光撕裂后、风雪正试图重新弥合的、通往鹰落坳核心区域的黑暗裂谷方向。
龙玥的信号最后消失在那里。
天山雪莲果……传说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奇珍……也最可能生长在那片磁场扭曲、生机断绝的绝地核心。
他低头,看了一眼冰壁下那张苍白如纸、即使在昏迷中也带着一丝倔强和警觉的清冷脸庞。
那双紧闭的眼眸,让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另一个同样倔强、同样会在危急时刻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的影子——南宫雪。
那丫头在古墓里替他挡下机关毒箭时,也是这般决绝……
一丝极其极其细微的涟漪,在他古井无波的心湖深处荡开。
不是情愫,而是一种……被纯粹守护的意志所触动的……责任。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那空气里混杂着焦糊、血腥和风雪的气息。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刀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刀锋。”
“目标不变,鹰落坳核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雪鸮苍白的脸。
“同时……搜索天山雪莲果。”
刀锋瞳孔猛地一缩!
天山雪莲果?!
那是传说中救命的仙草!难道是为了……雪鸮?!
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冲散了之前的恐惧和敬畏!
他猛地挺直腰背,嘶哑却斩钉截铁地回应:“是!周先生!”
周天不再多言。
他弯腰,极其小心地将昏迷的雪鸮打横抱起。
动作轻柔得如同捧起一件易碎的稀世古瓷。
雪鸮的身体很轻,冰冷而柔软,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他将她交给旁边早已准备好的铁盾——只有铁盾那如同移动堡垒般的身躯,才能在这极端环境下最大程度地保护她免受颠簸和寒风侵袭。
铁盾小心翼翼地接过雪鸮,如同捧着最珍贵的瓷器,巨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形成一个稳固的避风港湾。
周天最后看了一眼那堆雪狼王的焦炭残骸,又看了看自己刚才救治雪鸮时沾上的一点血迹的手指。
他随意地在旁边干净的积雪上蹭了蹭,然后,迎着刀锋几人复杂而敬畏的目光,慢悠悠地拍了拍手。
“啧,”他摇摇头,语气带着点“清理厨房垃圾”般的随意,对着那堆焦炭努了努嘴:
“所以说……”
“烤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被铁盾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的雪鸮,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声音平淡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
“火候过了,容易糊。”
“文火慢炖……才能出真味,养人。”
“懂?”
刀锋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