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生却没动,他抬头望着窗外,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黑漆漆的山头,那里是大姐砍柴的方向,此刻只有树影在夜风中摇曳,像张牙舞爪的怪兽。
他在心里一遍遍默念:大姐,你一定要没事啊!你一定要回来……
就在这时,季爷爷走了进来,咳嗽了两声,“春生,天不早了,跟爷爷回家睡觉。”
老人家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眼睛里也带着担忧。
季春生摇摇头,声音闷闷的,“爷爷,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等大姐,等大姐回来了,我再回家。”
季爷爷叹了口气,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你大姐对你恩重如山,你在这里等他也是应当的,我这把老骨头熬不住,你还小,晚上别着凉了。”
“我不会着凉的。”季春生梗着脖子,眼睛红红的,“我就在这儿守着,我要在大姐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到大姐。”
李春意从灶房探出头,“爷爷,就让春生在这儿吧!老三和老四都不在家,今天晚上有地方住,就算没地方住,春生跟我们住也行。”
季爷爷看着季春生倔强的样子,知道劝不动,只能无奈地摆摆手,“那行,你自己当心点,困了就睡觉,别硬撑着,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过来。”
季爷爷又叮嘱了李春意几句,才转身离开。
灶房里很快升起了烟,火光映在墙上,忽明忽暗,李春意一边添柴火,一边数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生怕错过一丁点声响。
锅台上的铁锅已经烧得发烫,她拿起旁边的抹布擦了擦手,心里乱糟糟的。
老五到院子里摘了点菜,洗好后端到厨房,“二姐,今天晚上就我们四个人吃饭,就炒两道蔬菜,应该够了吧?”
李春意点点头,目光落在跳动的火苗上,“够了,简单吃点就行,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老六跟在老五身后,咽了咽口水,小声说,“二姐,五姐,我想吃肉,今天回来的时候闻到了肉味,香得很。”
老五扭头等瞪了她一眼,“就你嘴馋!我也想吃肉,哪来的肉啊?”
老六却眼睛一两,凑到灶台边,“有的!之前举办认亲宴不是杀猪了吗?当时卖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大姐说天热怕坏了,就用盐腌了起来,我们就吃咸肉啊,切成一片片的,蒸熟了就可以吃了,可香了!”
老五摸着下巴想了想,又摇摇头,“可是肉被打劫锁在她房间,钥匙她随身带着呢,她现在不在家,我们哪拿得到?”
老六眼珠一转,压低声音,“我们可以撬锁啊!就用碗柜上面的那把旧螺丝刀,轻轻一拧就能打开,大姐回来我们再跟她认错,她那么疼我们,肯定不会生气的。”
“胡闹!”李春意猛地放下手里的柴火,声音陡然拔高,“你们别乱说了!大家的房间是能随便进的?门锁怎么能撬?那是偷,太过分了。”
她转过身,看着两个妹妹,眼圈又红了,“大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你们不想着担心她,倒惦记着撬锁吃肉,亏你们说得出口!想吃肉等大姐回来了,让她做主,她要是同意,别说一块,两块都能给你们做,现在绝对不行!”
老五被她吼得低下头。
老六也瘪瘪嘴,不敢再说话,心里有些不甘心,小手绞着衣角,随后就转身出去了。
她走到堂屋,眼睛一直看着大姐的房间,心里有些不舒服,都是一家人,大姐的房间为什么天天都上着锁呢,而大家的房间却可以所以进出,她这里面肯定藏了什么好东西!
正想着,听到厨房传来‘滋啦’的炒菜声,是李春意开始炒菜了,油星溅在锅底的声音格外大,正好能盖住其他东西。
老六心里一动,蹑手蹑脚的溜到墙角,抄起那把平时砍柴用的钝刀,攥在手里试了试分量,又往灶房的方向瞟了一眼,见没人出来,便咬着牙走到大姐的房门前。
她举起砍柴刀,对着那门锁‘哐当’砍了下去,锁头不算结实,她又使了点劲,‘咔哒’一声,锁扣断了。
老六扔掉柴刀,推开门缝往里瞅了瞅,才敢把门推开,屋子里很黑,借着从堂屋透进来的微光,她发现大家的房间竟然很空荡。
一张木板床,一个掉漆的木箱,一张旧桌子,还有衣柜,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物件。
她愣了愣,心里有些诧异。
她还以为大姐的房间藏着许多宝贝呢,没想到这么简单,如此看来,林秋实跟大姐订婚后,好像并没有给大姐什么东西啊!
老六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床单,是洗的发白的粗布,却很干净,一股淡淡的早教香钻进鼻子,是大姐平时洗衣裳用的那种。
老六眼珠一转,脱掉鞋子爬上床,往床上一躺。
“嗯……大姐的床上真香呢!”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小声嘀咕着。
皂角香混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让她心里的别就劲儿消了不少。
她在床上滚了两圈,看着房梁发呆,其实她也不是非要吃肉,就是觉得大姐平时总把房间锁上,好像没把她们当家人似的,好像跟她们隔了点啥,这会儿躺在大姐的床上,倒像是离得近了些。
鼻尖萦绕着皂角的清香,心里那点别扭劲儿刚下去,忽然又想起咸肉的滋味,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想到肉,老六蹭的一下坐了起来,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很快就看到墙脚的木盆。
里面果然放着几串用麻绳串着的咸肉,油光锃亮的,看着就馋人。
她走过去翻了翻,感觉肉好像少了很多,半头猪的肉不可能就这么点啊!
老六心里顿时起了低估,赶紧从里面抽了一块最大的,攥在手里就往外跑。
刚到堂屋,就听见灶房里炒菜声停了,李春意扬声喊道,“老五、老六、老七,吃饭了。”
李春意端着炒好的青菜从灶房出来,抬头正好撞见老六拎着块咸肉从大姐的房间里钻出来,手里的盘子‘哐当’一声磕在桌沿上,菜汁溅出来几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