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风裹挟着苔藓的腥气掠过耳畔，杨锋望着身后蜿蜒如蛇的洞穴入口，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过去三天里，他们就是依靠穴居动物开凿的狭窄通道艰难穿行，最窄处甚至需要侧过身体，让背包蹭着冰冷的石壁才能通过。
黑暗中只有头灯切开的光柱，以及彼此粗重的呼吸声，现在回想起来，那持续不断的压抑感几乎要把人的神经磨成粉末。
三人来到一个明显有人活动过的篝火遗迹处休息，这个营地位于数块巨石的夹缝之中，利用巨石形成了对抗大型生物的天然掩体。
妮可早一步靠在巨石上舒展身体，她的动作带着少女特有的柔韧，却又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谨慎。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阳光晒暖的岩石表面时，突然低低地“呀”了一声——那点暖意顺着指尖爬上脊背，让她瞬间想起孤儿院壁炉边烤热的羊毛毯。
这种久违的温度让她眼眶微微发热，连忙转头看向远方，假装被雾气吸引了注意力。十几分钟前走错路，导致的溯回反应带来的眩晕感依旧迟迟未散，眼前的苔原在她视野里微微扭曲，像是被揉皱的画纸。
“呼——”巴雷特突然瘫坐在篝火遗迹旁的碎石上，金属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他摘下头盔，露出被汗水浸湿的短发，额角的皮肤还泛着潮红。他依靠着巨石，从缝隙间将目光投向远方，下方的环境湿气非常的浓重，蒸腾的气雾不断的被气流夹带上来。
杨锋蹲下身检查篝火遗迹，灰烬里还能辨认出碳化的骨头碎片，旁边散落着生锈的铁制器具。他随手捡来一根骨棒拨开灰烬，发现底下埋着几颗爆破弹壳，弹壳边缘使用过的划痕显示这里可能发生过战斗。
“看来之前有不少人来过这里。”他低声说道，指尖在冰凉的弹壳上摩挲，又看看手中的人类腿骨，感叹道：“可惜他没能走得更远，他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吧！”
妮可没能听懂杨锋言语的深意，她看着巨变的环境，开口说到：“再下去就是深渊的四层了！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了。这里很危险，很多探险家都会被吃掉！”巴雷特闻言努力回忆着，试图让自己想起与这些讯息有关的记忆。杨锋见巴雷特眉头紧皱，疑惑的问道：“不应该啊！怎么会失忆呢？我们捡到你的时候，你只是昏迷了。”
巴雷特捂着脑袋，蓝色的电火花像受惊的萤火虫般在他的头盔上窜动，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太阳穴的刺痛。显然他正在尽力回忆过去的事情，可是无论他多努力，脑海中也就只闪过一些不相关的画面。
妮可收回目光，她的声音突然从巴雷特的上方传来“喂，机器人，你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会不会是从高处摔下来，然后摔傻了？”她不知何时站到了巨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巴雷特，阳光透过她的发梢在脸颊投下细碎的光斑。
巴雷特听到这话，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失忆带来的迷茫像藤蔓般缠上心脏，尤其是在妮可提到“机器人”这三个字时，那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格外清晰。他气愤的说道：“什么叫摔傻了！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变成沙蚺的大便了。”
看见妮可脸颊有些羞红，一时间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巴雷特立马继续说道：“肯定是我昏迷的时候，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才失忆的！一定是这样的。”妮可则急忙狡辩道：“你是机器人嘛！我们做的那些实验还不是为了让你醒来。”
杨锋轻拍巴雷特的后背，安慰道：“别多想，说不定只是暂时的。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躺在一处悬崖边，身上没有任何划痕，头盔也是完好的——按道理说，这种程度的伤不该影响记忆。”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妮可，“你们唤醒他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具体用了什么办法来唤醒雷特？”
妮可闻言耳朵瞬间红了，她下意识地绞着衣角，眼神飘向远处的雾气。拇指戳着下巴回忆道：“也、也没什么啦……就是一开始觉得他是机器人，卡多提议喂点热的东西……”。
“热的东西？”巴雷特皱起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是燃烧的煤炭啊。”妮可舔了舔嘴唇，语气变得轻快起来：“我捏着你的鼻子往嘴里塞，结果你死活不咽，最后全从嘴角漏出来了，把裤子都烧了个洞。我还用木棍往里推，你也不咽下去。”
巴雷特看着妮可平静叙述的样子，脸颊猛地抽搐了一下。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工装裤，果然在小腹位置发现一个焦黑的破洞，边缘还残留着炭化的痕迹。“你们……你们这是想谋杀吗？”
“谁让你一直不醒嘛！”妮可梗着脖子反驳，“发现煤炭没用后，我们又试了汽油，先是从嘴里灌，灌了半桶都没反应，卡多就说是不是加错地方了……”她的声音突然变小，“他说机器人可能有别的加油口，就让马乔往你屁股里倒了点……”
“什么？！”巴雷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蹦起来捂住自己的臀部。头盔上的电流噼里啪啦地炸开，连耳根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红色，“你们居然……居然往那里灌汽油？！”巴雷特额头冒起蒸汽，脸颊红的可以煎鸡蛋。
妮可见巴雷特脸色不对，目光看向杨锋，确认杨锋还想继续听，这才开口：“呃！也不是很多啦，就一小瓶。”妮可的声音细若蚊蚋，继续说道：“后来反复实验了很多次，发现都没有用。最后是马乔提议给巴雷特充电，他才醒来的。”
杨锋看向妮可，问道：“充电的时候，具体怎么操作的？”妮可见状，开始手舞足蹈的描述当时的画面：“我们在巴雷特的太阳穴、耳朵，还有鼻孔和咪咪上夹了电极，然后马乔说电压调到二，我不小心调到二十了。”
杨锋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笑倒在苔藓地上。他一边笑一边拍着巴雷特的后背：“没事没事，叔叔给你做主。回头让妮可把她的压缩饼干分你一半，就当赔罪了。”巴雷特气鼓鼓地喊道“我才不要她的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