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拐李总觉得眼前的牛妖有点不同寻常。
他有难言之隐。
并非肾虚、顽疾等难以启齿的疾病，而是知道某些秘密，想单独找他聊聊。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铁拐李还是把汉钟离的忠告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自作主张地朝青牛精伸了伸手，意思显而易见——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了一块僻静处，开始窃窃私语。
云上的悟空见状顿时心生疑惑，暗道：“什么鬼？莫非这俩人老早就认识？”
千里眼拥有的不光是类似于苍蝇的复眼，更多的则是心眼。
他悄悄用手捅了捅身旁的好哥们顺风耳，而后用极低的声音、唯有自己的老搭档顺风耳能听到的低频率朝他说了一句话：“喂，听听他俩在嘀咕什么。”
“嗯。”
顺风耳默然点头，当即竖起耳朵开始聆听两人的对话。
妖洞一侧，铁拐李把大葫芦重新背回了背上，看向青牛精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要惹祸了！”
“啊？我能惹什么祸？”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就一修炼成精的小牛妖么？还能是谁？”
“切~肤浅！”青牛精冷冷鄙夷了一声道：“我若是单纯的野生妖怪，那孙猴子会拿我没办法？”
“害，你不就靠你那破圈子嘛，有啥可值得吹......”
“野生妖怪，如何得来如此强大的法器？嗯？”青牛精反问道。
“这......”
此问题一出，铁拐李当场有些语塞，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或许.......你是从某个仙家那里偷来的呢？”
“喂喂喂！为毛我们妖怪在你们神仙眼里就如此不堪？李玄，我没有当场将你拿下纯粹是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我曾对不起你，所以才手下留情决定放你一马，你可别不识抬举！”
“当年的情分？呸！你个妖怪跟我有啥情分啊？”
“咳咳，你尚未位列仙班之时，曾得太上老君的指点，每隔三五日便要听他传道讲经，为你成仙考核提前做准备，后来你有了成为神仙的准资格，要元神出窍七日去老君那里恶补考纲范围，临行前你特意叮嘱一名书童务必要看好你的肉身，不要被任何东西损坏，然而时过六日眼看必要功成名就的时候，那书童却误以为你已死反而把你的肉身烧了，对不对？”
“嘶~”
话音一落，铁拐李赫然瞪大了双眼：“你......你怎么知道这段经历？谁跟你讲的，你究竟是谁？”
“呵呵，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你，成仙之前可是个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文生公子，元神回窍之日没了肉身，无奈只好找了副瘸腿残疾的乞丐附身，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造成如此境地全是那书童的过错，李玄啊李玄，如今我只问你一句，你恨他不恨？”
“恨！”
“......”
“那我走？”
“不是，以前是挺恨的，现在不恨了。”
“哦？为什么？”
“纵有万般美貌，总归是一副臭皮囊而已，成仙之后我看透了太多，那都不叫事儿！”
“呼~还好还好，吓我一跳！”
“不是，你害怕什么？”
“因为......我就是当年的书童啊。”
“啊？”
“什么！”
铁拐李一惊，与此同时，天上的顺风耳也是一惊。
李玄想破脑袋都没想到眼前的青牛精竟是自己当年的随从，瞪大眼睛打量了对方几眼后，突然来了一句：“你......你是当年的书童？你咋变成这般模样了.......等等，不对啊，凭什么你说是就是？证据呢？”
“咳咳，你睡觉爱磨牙，最喜欢的点心是核桃酥，十五岁那年偶感风寒差点死掉，你还偷看过村头王寡妇洗澡，还有李财主家里的小妾桂花，你跟她.......”
“停停停，我信了我信了，你撂那么多干嘛，真是的。”
铁拐李的老脸刷一下就红了，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是烂在肚子里好。
“信了？”
“嗯，不过你咋成妖怪了呢？”
“害，此事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吧，自打我无心烧了你的肉身后就一直追悔莫及，觉得对不起你对我的莫大恩情，越想越别扭，慢慢地就有了轻生的念头。”
“我找了条河，想投湖自尽，结果刚一跳下去就被路过的船家打捞了上来，他骂我作死呢，还好好教训了我一顿，结果没死成。”
“后来我又找了棵歪脖子树上吊，遗书都写好了，结果刚一挂上去，绳子却断了。”
“我买了五斤砒霜，吃下去反而越来越饿，一看竟然是过期的！”
“我去撞城门楼子，结果遇到个当兵的，以为我要偷袭他呢，逮住我好一顿胖揍！”
“我去森林里喂猛兽，结果遇到打猎的，又没死成。”
“李玄啊李玄，我死了九次都没死成你知道吗？”
“那......那你前世是只猫啊，有九条命！”
“猫个屁！等到第十回的时候，我去当兵了，想着冲锋陷阵被敌兵攮死得了，结果仗还没开始打呢，敌国却突然投降了。”
“.......”
“我一直在无尽的懊悔中惶惶度日，直到某天我突发奇想，我去跳崖吧。”
“结果崖下有一棵迎客松，把你接住了？”铁拐李都学会抢答啦。
“那倒没有。”出乎他的预料，青牛精却摇了摇头道：“没死成是对的，但救我的却不是迎客松，而是一朵云。”
“云？”
“是太上老君救了我，他感念我恩情义重，知错能改，所以暗中救了我十回，等到第十一回的时候，他亲自现身了，并开导我的迷茫，说我并非罪孽深重，反而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啥机会？”
“当他的坐骑，每日受骑行之苦，抵消罪孽，他日有望得道成仙！”
“什么！你......你竟然是老君的坐骑？哦~难怪你那金圈子那么厉害呢，连大圣都拿它没辙，这就解释得通了。”
“嗯，按照入门来讲，我还得叫你一声师兄呢，师兄，咱俩所属同门，都受过老君的指点与恩惠，不能自相残杀，上辈子又是主仆关系，所以我不忍心对你下手，单独把你叫过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些信息，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顺便......你撤了吧，别跟猴子瞎掺和了，不然老君知道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