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了,12月初的京都已浸在清冽的晨雾里。
天刚蒙蒙亮,教学楼的轮廓还裹着层淡灰的薄纱,校门外那家挂着“老北京拉面”木牌的小店却早已亮了暖黄的灯。
玻璃门上凝着细碎的水汽,把外头的寒风挡得严严实实,推开门时,一股混着骨汤醇厚、葱油焦香的热气扑面而来。
店里人不算多,几张擦得锃亮的木桌旁,零星坐着几个穿校服的学生和拎着公文包的上班族。
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系着沾了点面汤油星的藏青围裙,正站在灶台后“哐哐”地揉着面团。
案板上的面粉被揉得泛起细密的白雾,每一下按压都带着劲道。
小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塑料椅垫还留着前一个客人的余温。
她指尖碰了碰冰凉的玻璃窗,水汽立刻晕开一小片印子,能看见窗外光秃秃的梧桐树桠,正随着风轻轻晃着。
菜单就贴在墙面上,红底黑字的打印纸被油烟熏得边缘发卷,小岚扫了两眼,指尖在“干拌面”那行字上顿了顿。
之前听同学说,这家店的干拌面要浇上现熬的葱油,再撒一把脆生生的黄瓜丝,香得能连吃两碗。
她抬头朝柜台喊了声“叔,要一碗干拌面”,又补了句“再加一个炸鸡蛋和一碗鱼汤”。
声音刚落,老板就应了句“好嘞,稍等”,手里的面团已经被抻成了细匀的面条,“嗖”地一下甩进沸腾的锅里。
等餐的间隙,小岚把书包往桌角挪了挪,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半,离第一节课还有四十分钟,足够慢慢吃一顿早餐。
她注意到邻桌的男生正埋头嗦面,碗里的辣椒油浮着一层红光,连带着呼出的气都像是暖的。
柜台旁的阿姨则在剥茶叶蛋,指尖麻利地转着蛋壳,碎渣落在瓷碗里轻响。
没等多久,老板就端着餐盘过来了。
青花瓷碗里的干拌面冒着热气。
深褐色的葱油裹着每一根面条,顶端码着几缕嫩黄的豆芽和浅绿的黄瓜丝,还撒了一小撮白芝麻,光看着就让人咽口水。
旁边的白瓷碟里放着炸鸡蛋,外皮炸得金黄酥脆,边缘微微卷起,咬开时能听见“咔嚓”一声。
蛋黄是刚凝固的溏心,轻轻一挤就会流出橙黄的蛋液。
最右边的搪瓷碗盛着鱼汤,奶白色的汤里飘着几片嫩豆腐和葱花,热气氤氲中,能闻到淡淡的鲜味儿,一点都不腥。
小岚拿起筷子,先夹了一筷子拌面。
面条筋道爽滑,葱油的焦香混着酱油的咸鲜在嘴里散开,黄瓜丝的脆嫩中和了面的厚重,每一口都特别入味。
她小口嚼着,忍不住眯起眼睛,心里想着:“难得吃这么美味的早餐。”
像这样坐在暖乎乎的店里,吃一碗热乎的拌面,实在是难得的惬意~学校的免费早餐自己是真的吃腻了。
吃了几口面,她又端起鱼汤喝了一口。
汤很鲜,带着鱼肉的清甜,豆腐软嫩得一抿就化,葱花的香味儿在舌尖绕了一圈,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连带着早起的困意都消散了不少。
她又拿起炸鸡蛋,轻轻咬开一角,溏心蛋黄流到碟子里,用面条蘸着吃,蛋香混着面香,味道更绝了。
吃到一半,小岚想起刚才付账时,老板找零的手递来八块钱——她递了二十,一碗干拌面六块,炸鸡蛋三块,鱼汤三块。
总共才十二块。
她心里又忍不住感慨:“12块钱倒也便宜,毕竟京都的物价也挺高的。”
上次在学校附近的连锁早餐店,买一杯豆浆加一个肉包就要五块,要是再买个鸡蛋,少说也要七八块。
哪像这里,十二块就能吃到一碗面、一个炸蛋还有一碗鱼汤,分量足,味道还好。
她慢慢吃着,目光又落回窗外。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店里的人多了些,老板的吆喝声、客人的说话声、筷子碰碗的轻响混在一起,热闹却不嘈杂,像一首温暖的晨间小调。
小岚小口喝着剩下的鱼汤,感觉胃里暖暖的,连带着心里也满是踏实。
这样一顿十二块钱的早餐,不仅填满了肚子,更给这个初冬的早晨,添了份难得的慰藉。
“救命啊!有人贩子抓小孩了——”
尖锐的呼救声像一把锋利的刀片,突然划破了拉面店暖融融的晨雾。
那声音带着哭腔,还裹着撕心裂肺的颤抖。
原本正低头嗦面的客人猛地顿住筷子,连灶台后揉面的老板都停了手,手里的面团“啪”地砸在案板上,溅起一小团面粉。
小岚刚把一口鱼汤含进嘴里,听见喊声的瞬间,热汤差点烫到舌头。
她慌忙放下碗,看着店里的人往门口涌。
玻璃门上的水汽还没散,几双手同时擦着玻璃向外看,指尖的温度在冰凉的玻璃上留下一串串印子。
透过模糊的玻璃,能看见面馆外的人行道上早已乱作一团。
一个穿花棉袄的女人瘫坐在地上。
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双手向前伸着,指甲缝里还夹着几根枯草,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哽咽,每一声都像被掐住了嗓子。
“那是我的娃!把娃还给我!”
而女人对面,站着个身材壮硕的胖男人。
他大概三十多岁,脸上泛着油光,卫衣的帽子罩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青黑的胡茬。
最让人揪心的是,他的左臂死死勒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孩子穿着亮黄色的外套,像个被攥住的小太阳。
小脸憋得通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嘴巴被男人的大手捂住,只能发出“唔唔”的闷响,小胳膊小腿在男人怀里徒劳地挣扎着,鞋子都掉了一只,孤零零地躺在路边。
更吓人的是男人的右手——他手里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水果刀,刀刃闪着冷光,正紧紧抵在小男孩的脖子上。
那刀刃离孩子细嫩的皮肤只有几毫米。
隐约能看见孩子脖子上已经被蹭出了一道红痕,吓得周围的群众倒吸一口凉气,谁也不敢往前多走一步。
“都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捅死他!”
男人的声音又粗又哑,像砂纸磨过木头,他一边吼,一边拖着孩子往后退,后背抵在了路边的电线杆上,眼神里满是疯狂的狠劲。
短短几分钟,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有刚送完孩子上学的家长,攥着书包带,脸色发白地盯着男人手里的刀。
有晨练的老人,举着太极剑,却不敢贸然上前,只能急得直跺脚。
还有几个穿校服的学生,掏出手机一边报警一边录像,手都在发抖。
大家把男人围在中间,却又自觉留出一圈空地,形成一个紧绷的“包围圈”,有人小声劝着:“兄弟,有话好好说,别伤害孩子啊!”
也有人朝着男人喊:“你放开孩子,要多少钱我们给你凑!”
可男人只是死死盯着人群,嘴里反复念叨着:“让开!给我找辆车!不然我真动手了!”
小男孩的哭声越来越弱,大概是吓累了。
头靠在男人的胳膊上,眼泪还在不停地流,小手指着不远处瘫坐的女人,嘴里发出模糊的“妈妈”声。
看得周围的人心里像被揪着一样疼。
那个花棉袄女人听到孩子的声音,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又腿软地跌回去,哭得几乎晕厥:“娃啊,妈妈在呢,你别害怕……”
就在这僵持的关头,远处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纷纷朝着警笛声的方向望去。
三辆特警巡逻车“吱呀”一声停在路边。
车还没停稳,车门就被猛地拉开,一群穿着黑色特警服的队员迅速跳下来,动作利落得像一阵风。
他们手里举着防暴盾,盾牌上的“特警”二字在晨光下格外醒目,几秒钟就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防御阵,一步步朝着男人逼近。
“放下武器!释放人质!”
带头的特警队长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手里拿着扩音喇叭,目光紧紧锁定男人。
“你已经被包围了,抵抗没有任何意义,只要你不伤害孩子,我们可以保证你的基本权利!”
男人看到特警,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勒着孩子的胳膊又紧了紧,水果刀在孩子脖子上又压了压,嘶吼道。
“别过来!我要车!马上给我找车!”
特警队员没有停下脚步,防暴盾相互碰撞,发出“砰砰”的轻响,像是在敲打着男人紧绷的神经。
有两名队员悄悄绕到男人的侧后方,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还有队员从背包里拿出了麻醉枪,枪口悄悄对准了男人的胳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把抵着孩子脖子的刀上,空气仿佛凝固了,连路边的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面馆里,小岚紧紧攥着手里的筷子,指节都泛了白。
她看见那个花棉袄女人已经被旁边的路人扶了起来,女人双手合十,对着特警的方向不停鞠躬。
嘴里念叨着“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店里的老板也忘了揉面,双手撑在柜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外面,连呼吸都放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