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只蝴蝶。
“别人眼里就是个小把戏,可我知道你会喜欢,就学来哄你开心。”
他注视着她,唇角微微扬起。
可忽然,它一跃而起,翅膀猛然一振,如一道微光般飞向她的面前。
季婉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可指尖还未触及,眼前猛地一黑。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又醒了。
房间里昏暗沉沉,墙角堆着几件残破的家具。
这次,是在鬼域的屋子里。
怎么床头多了个闹钟?
她侧头一看,闹钟显示七点半。
季婉懵了。
天啊,要迟到了,得去上班了!
她猛地坐起身,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下意识就要下床换衣服。
可就在脚踩到地板的那一刻,她突然僵住。
上什么班?
她根本没班可上!
现在哪还有上班这回事!
这鬼域里没有公司,没有地铁,没有打卡机,更没有领导催着交报表的日子。
她怔怔地坐在床边,额头上冷汗未干,心头却浮起一股荒谬的错觉。
仿佛刚才那一瞬,她真的回到了从前的生活。
可现在,她只能面对这阴暗的现实。
她一转头,看见桌上有两个瓷娃娃。
一个长得很像萧亦琅。
另一个,是她自己。
两个娃娃并排而立,安静地站在木桌上。
她盯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越看越觉得诡异。
她手一松,啪的一声,两个娃娃全摔在地上。
她吓得心跳都快停了,整个人往后一缩,背贴住墙壁。
这该不会是预兆吧?
预示着什么不吉利的事?
她甚至不敢去想,那两个娃娃的碎裂,是不是暗示着她和萧亦琅之间的某种终结。
慌忙弯腰去捡碎片,手指刚碰到一块带血的瓷片,掌心就渗出血来。
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觉得疼。
她还没回过神,整个房间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她惊叫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直直掉了下去。
那种失重感让人窒息,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最后,她终于在自己的房间里醒了过来。
冷汗浸透了睡衣,她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汗。
四周一切如常,床头柜上摆着她的手机和水杯。
可窗外的阳光却直直照进来,明亮得刺眼。
这和之前萧家那阴森沉闷的老宅,完全不一样。
她轻声喊了两声“夏桐”,声音轻得几乎像梦呓。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回应。
她慢慢起身,赤脚踩在木地板上。
她走到外面,走廊空无一人,客厅的窗帘都被拉开了,窗户也全敞着。
她走到阳台,外面阳光灿烂,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可整个庄园却安静得可怕。
季婉觉得不对劲,想去隔壁找顾南枝,可路过一间屋子时,脚步却停了下来。
她原本是打算去找顾南枝说说话。
可就在她经过那扇半掩着的房门时,突然停下了。
那是一间婴儿房,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眼角余光扫到角落的婴儿床,她不自觉地走了进去。
婴儿床上还挂着没拼好的玩具,轻轻晃着。
床边叠着几套婴儿服,全是崭新的,整整齐齐的。
衣服上印着憨态可掬的橙色小熊,是她亲手挑的。
季婉伸手碰了碰那件衣服,鼻尖突然一酸,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轻轻落在平坦的小腹上,那里曾经有过微微隆起的痕迹,如今却只剩下一具空荡的躯壳。
所以……
她的孩子……
还在吗?
她曾无数次在深夜惊醒,伸手摸向腹部,期待能感受到一丝动静。
可每一次,等待她的都是冰冷的现实。
那个曾让她心跳加速的小生命,终究没能留住。
应该早就没有了吧。
医生的话言犹在耳:“胚胎发育不良,自然流产。”
不知怎么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她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太脆弱了?
这二十多年,她一个人走过来,冷清又孤独。
现在,她只想把所有的温柔,全都补给这个还没见面的小生命。
她希望他的童年有阳光、有拥抱、有无条件的爱。
哪怕她自己活得艰难,也要为他撑起一片晴空。
可她心里又清楚,自己好像不值得被爱。
她只是个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普通人,怎么敢奢望能成为一个好母亲?
房间里,婴儿床只铺了一半的床单,奶瓶还在温奶器上冒着最后一点热气。
没布置完的婴儿房,散落在地上的几件新生儿衣物,还有那个本该在襁褓中笑着的小宝宝,却终究没能来到这个世界。
眼泪止不住地流,顺着脸颊滑进衣领,冰凉地贴在锁骨上。
忽然,手腕上微微一紧。
她低头看去,竟发现手腕上不知何时缠着一根细细的红绳。
这绳子……
好像连着哪儿?
她屏住呼吸,顺着那根红线缓缓回头望去。
竟看见路靳默那家伙,站在那儿,头发乱糟糟的。
路靳默站在门口的光晕里,手里轻轻晃着那个小小的铃铛。
“小婉,南枝让我来接你回家。”
季婉愣住,脑子里嗡的一声。
回家?
她不是就在家吗?
这不就是萧家的老宅,她住了快一年的地方?
还回哪去?
“你又犯啥傻呢路总,我就在这儿啊!”
她抹了把脸,勉强扯出一个笑,“你这个大呆子,带我去哪儿啊?要是敢耍我,我就告诉萧亦琅和学姐,让你媳妇儿跑了,你可别后悔!”
路靳默依旧站在原地,只是抬起手,继续轻轻摇着那枚小小的铃铛。
“你才傻呢。”
他轻声说道,眼神却异常认真,“南枝说的,今晚煮了大猪肘子,等你回去吃!再不去,肉就凉了。”
猪肘子……
学姐……
季婉心里猛地一颤。
婴儿房……
可她不是还没生吗?
为什么会对着一件连体衣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等等!
她猛地一激灵,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中惊醒。
她是不是还没醒?
这是在做梦?
还是她早已走错了时空的岔路?
她到底在哪儿?
她死死盯着路靳默,眼神从疑惑转为惊恐。
萧家的房子什么时候这么亮了?
不可能啊!
她记得这里明明昏暗老旧,墙皮剥落,窗帘常年没洗,哪来的光?
哪来的暖?
学姐呢?
萧亦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