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特意厘清闪电与雷声的关系,怕大家把两者混为一谈:
“大家一定要注意,闪电和雷没有直接联系,不是‘闪电带雷’。
雷的本质不是电,而是‘声响’。
雷声的形成和闪电有关,但不是一回事:
闪电出现的瞬间,会释放出巨量的热量,那温度比工坊里炼钢的炉火还高十几倍。
周围的空气被这高温一烤,里面的水汽、尘埃会瞬间气化,体积急剧膨胀,像吹气球似的往外撑;
可周围没被加热的冷空气又硬邦邦的,不肯给它让空间,两者就会撞得更厉害——
这股撞击产生的巨大声响,就是咱们听到的雷。
也正因为空气膨胀、撞击的过程有先有后,膨胀的气浪还会在云层和地面之间来回反射,所以咱们往往只看到一道闪电,却会听到‘轰隆隆’一连串的雷声,要等气浪散完了才会停。”
朱有建话锋一转,从自然现象聊到了技术探索,提起对电池的未来设想:
“咱们现在造的电池,要么体积大、要么续航短,还比较初级。
将来要把‘储能电池’当成重点来攻关——
大家可以大胆想想,要是能找到办法利用闪电,哪怕是最小的一道闪电,储存的能量都能顶得上百万只现在的电池!
而且闪电不只有强电流,还带着高达几万度的高温,用这热量来搞金属煅烧,说不定能炼出现在炉火烧不出来的特殊材质,比如更坚韧的合金。”
说到这儿,他话锋稍缓,坦诚地补充:
“当然,这目前还只是个理想方向,离实现还差得远。
单说能装下几万度高温的容器材质,现在就没找到合适的——
普通钢材一碰到这温度就化了,铝钢也一样扛不住,这就是暂时没法突破的难题,急不来,还得一步步试验、慢慢摸索。”
最后,他又绕回开篇“热气上扬”的核心原理,轻声提了句前人的探索:
“其实这‘热气上升’的道理,从前人做的孔明灯里就能看出来——
灯笼里点上柴火,热气把空气顶出去,灯笼变轻了才会飘起来。
过去有不少匠人、学子,为了绘制更全的大明舆图,试着靠孔明灯升高望远,却因为没摸透它的升降规律,也控制不了飞行方向,好多人连人带灯摔了下来,付出了生命。
这个话题今天时间不够,等以后研究院把孔明灯上升的力学原理彻底研究透了,咱们再专门开次课展开研讨,也算是对这些敢闯敢试的前人的致敬。”
这周的训课在众人意犹未尽中结束,散场时不少人还凑在一起讨论——
有人琢磨着回去改进太阳能热水器的集成管,有人盘算着研究孔明灯的升降装置,更多人则是彻底打通了思路:
终于把《乾坤圣德经》里“阴气下沉、阳气上升”的抽象概念,和落雨、雷电、云层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自然现象对应了起来,理解得又透彻又直观,连之前觉得晦涩的理论,都变得鲜活起来。
有人已能顺着这个思路举一反三:
“冬天降雪、下冰雹,根源就在冷空气——
冷空气卷入雨云,把云中雨滴冻成冰晶,落下来便是雪;
若冰晶下落时被气流反复抬升、再次冻结增大,就形成了冰雹。”
培训班学员听得眼睛发亮,这才发现《乾坤圣德经》中藏着诸多真理,对“神性”的解释也清晰易懂。
这不仅为他们日后传教扫清了障碍,面对信众疑问时,也能给出准确答复,再也不会出现教义自相矛盾的窘境。
而物理、天文、地理三科的研究者,才是真正读懂深层逻辑的人。
此前陛下提及电池时,曾提到“阴离子”“阳离子”,当时众人听得模糊,始终找不到研究方向。
直到今日,结合阴阳升降、冷热作用的原理,他们终于摸清了脉络,当即生出念头:
“得立刻设立相关课题,组建研究室深入钻研!”
在研究院众人心中,朱有建近乎“神圣”——
仿佛世间没有他不懂的真理,还总能把高深理论,拆解成大家熟悉的日常事物来讲,让人一听就明白。
对神谕会成员而言,圣皇本就该是这般模样——
毕竟他是地上神国的主宰,洞悉万物本就是他的“本分”。
圣皇团成员对他更是怀着“迷信”般的崇敬,认定圣皇万能,是他们唯一的信仰。
可没人知道,朱有建哪有什么“洞悉万物”的高深本事。
他不过是沾了前世的光,比这个时代的人多见识了些科技信息罢了——
毕竟前世的科技早发达到用数据通讯、甚至出现人工智能的地步,他那些“理论”,跟古人比起来,不过是多懂了些“旁门知识”。
至于这些知识背后的深层原理,他大多也只懂点皮毛,真要让他动手做太阳能热水器、造储能电池,完全是眼高手低,连个零件都拼不明白。
人群里,徐雅各布的女儿徐琳达,眼神亮得有些吓人,手里的笔飞快记着,连朱有建随口提的“闪电储能”都没落下,听得格外入迷。
徐雅各布这会儿正在山东传教,这次徐夫人特意带着女儿来听周讲。
徐夫人其实不懂女儿整天琢磨的“化学”是什么,只清楚一件事:
女儿已经二十八岁,因常年琢磨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性子又执拗,这辈子大概率指望不上嫁人了。
既然女儿说起试管、药剂时眼里有光,喜欢研究化学,那不如就让她专心扎进这行,有个能寄托心思的去处,总比在家对着空院子发呆好。
乾德二年二月,春寒还没完全散透,清晨的风刮在脸上仍带着凉意。
皇庄研究院新建的楼里,一间窗明几净的教室,悄悄立起了块琉璃匾,上面写着“化学科”三个字,字体俊秀有力,显然出自皇帝之手。
化学科新设,没有教授、研究员,只好将它强行设在物理科名下——
朱有建心里其实早觉得化学该是独立的大科,可眼下大明的学者工匠们,连“化学”二字都闻所未闻,更别提明白它能炼新药、造新材料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