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天还黑着，风裹着寒意在楼宇间穿梭。楼道里静得出奇，只有电梯偶尔发出的轻微嗡鸣。
顾清欢的门缝下透出一丝微弱的光，她已经醒了，靠在床头翻看设计稿。昨晚那一张纸条还在口袋里，她没再拿出来，可脑海里却反复浮现那句话：“我会再来，直到你愿意听我说完。”
她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玄关，拉开门准备取牛奶。
门外，一束白玫瑰静静躺在地上，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卡片插在花茎间，封面上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字：“今天是你生日。”
她愣了一下。
她以为没人记得。
这些年在国外，除了悦薇每年会发来祝福信息，几乎没有人再提起她的生日。而他……
她蹲下身，手指触到花瓣的瞬间，指尖微微颤抖。
她将花拿进屋内，随手放在餐桌上，转身回了卧室。可没过多久，她又忍不住走回来，抽出卡片，缓缓打开。
里面写着：
“十年前的今天，你在医院门口等我，说要送我一份礼物。我迟到了两个小时，你坐在台阶上睡着了。那天你送我的是一支钢笔，你说希望我能写出属于自己的未来。后来我一直用它签字，每写一次，就想你一次。”
她的心猛地揪紧。
那支钢笔，是他大学时期一直用的旧物，她偷偷攒了一个月的生活费才买下来。那天他考试迟到，是因为临时被教授叫去开会。她等了很久，困得不行，最后还是他背着她回家。
她把卡片合上，轻轻放回花束中，然后转身走进厨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第二天清晨，门口又出现了一束花——这次是浅粉色的洋桔梗。
卡片内容变了：
“你总说我太理性，连喜欢都说得像商业决策。其实不是的。我喜欢你，是从十四岁那年你替我擦掉粉笔灰开始的。”
她站在门口，低头看着那朵花，眼神有些恍惚。
第三天，是满天星。
“你出国前，我去了我们小时候常去的小书店。老板还记得你每次都会买一本诗集，最喜欢的那首是‘愿岁月静好，与君长相厮守’。”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
第四天，是蓝绣球。
“你曾问我，如果人生只能保留一样东西，我会选什么。现在我知道答案了——是你。”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第五天，是红玫瑰。
“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但请你相信，这一次，我是真的想重新开始。”
她终于忍不住将卡片收了起来，和之前的几张一起放进抽屉最深处。
这一周，傅斯年每天六点准时出现在公寓楼下，带着不同种类的鲜花。有时是百合，有时是郁金香，有时只是几枝简单的雏菊。他从不在门前多停留，放下花便离开，仿佛怕打扰她的生活。
物业对他的出现早已习惯，甚至开始主动打招呼：“傅先生，今天又是花？”
他点头微笑，语气平静：“麻烦您了。”
保安也慢慢不再盘问他，只是提醒一句：“别让她觉得困扰。”
他知道，她每天都开门取花，也看了卡片。但他从未听到门后的动静，更没有等到她开门的一刻。
这天清晨，他照例将花放在门前。今天的花是淡紫色的鸢尾，配着一张新的卡片。
“我记得你喜欢紫色，因为你说那是‘温柔且坚定的颜色’。就像你，始终清醒、独立，却又从未真正放弃过爱。”
他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楼道尽头的监控里，他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
屋内的顾清欢站在门后，手里握着刚取出的花束。她望着那张卡片，迟迟没有打开。
她知道他每天都在，也知道他从不敲门，只是默默地留下花就走。她本可以继续无视，可每一次看到那些熟悉的字迹，她的心就跟着乱一阵。
她终究还是打开了卡片。
读完最后一句，她的眼泪悄然落下。
她将花轻轻放在窗台上，目光落在远处还未散去的晨雾中。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软弱，只知道这些花，这些话，一点点地击破她筑起的心墙。
而楼下的傅斯年，正开车驶离小区。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今天的花，也不知道她是否动容。但他知道，只要她没扔，只要她还留着，他就还有机会。
他握紧方向盘，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清欢，我不会停下的。”
与此同时，悦薇给顾清欢发来一条信息：
【你知道吗？他连续七天都去花店订花，每次都亲自挑选，还会嘱咐店员不要重复。他说，每一朵花代表的都是不同的意义。】
她盯着这条消息许久，最终只是轻轻地回了一句：
【我知道。】
窗外阳光洒进来，照亮了那束紫色鸢尾，在晨光中微微摇曳。
而她的心，也随着那抹紫色，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依旧没有开门，也没有回复他任何一句话。
但她开始期待明天清晨的那束花。
哪怕只是沉默地看着，哪怕只是一个人读着那些话。
她的心，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坚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