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去，林间的湿气聚成水珠，吧嗒一声滴在玄寂肩上。他站在队伍最前头，手指一下一下摩挲着那枚青铜令牌，眼神看上去平静，可深处却像藏着汹涌的浪。
“血启·归途。”他小声念叨着，把令牌塞进袖筒里，转头跟赤璃说，“走吧。”
赤璃点点头，机关罗盘在她手心微微颤着，指针还是朝着东南方。她抬手一挥，几只像金属蜘蛛似的机关傀儡偷偷钻进林子里，一声不吭地在前面探路。
月泠紧紧跟在后面，把玉简贴身收好，星象之力在她身体里慢慢流转。她眉头一直皱着，这片森林，每走一步都像藏着看不见的危险。
几个人轻手轻脚地在密林中穿行。昨晚祭坛废墟里的符文痕迹、突然冒出来的机械蜘蛛，还有那莫名其妙的能量紊乱，就像一条条看不见的线，把他们往一个不知道啥样的地方拽。
大概走了半炷香的工夫，林子里的光一下子暗下来，空气里飘着一股烂东西和甜腥味混在一起的味儿。地面上开始冒起淡青灰色的雾气，好像有什么沉睡的瘴毒被弄醒了。
“不对劲儿。”赤璃压低声音说，机关罗盘抖得更厉害了，像是被什么搅和了。
玄寂停住脚，眼睛扫了一圈周围。他放出去的幻灵蛊虫都回来了，好像碰到了过不去的墙。
“结界。”他吐出俩字，声音冷得像刀割。
话刚说完，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像冻住了，本来稀稀拉拉的树影突然扭成一团，像是被什么硬拉进了另一个空间。地面上出现一圈圈暗红色的符文，隐隐约约透着邪光，把他们围在中间。
“退！”玄寂猛地一挥手，好几只蛊虫飞出去，在半空织出一道黑色的屏障。
可是，那些符文没直接动手，而是慢慢转起来，放出一种怪兮兮的波动。赤璃手里的机关罗盘“嗡嗡”直响，然后就不管用了。月泠身体里的星象之力也像被压住了，转得慢吞吞的。
“是封印型结界。”月泠咬着牙，“它在削弱咱们的力量。”
“不止。”玄寂眼神阴沉沉的，“它还在切断咱们和外面的联系。”
赤璃赶紧启动机关傀儡，想闯出结界边儿，可那些机械蜘蛛刚碰到符文，就“噼里啪啦”炸了，变成一堆黑炭掉下来。
“不能硬闯。”她小声说，脑门上都冒出冷汗了。
结界越缩越小，眼看就要把他们全吞了。雾气越来越浓，只能看清眼前几步远。风在耳朵边呼呼响，也听不出是从哪儿来的，好像整个森林都在打转。
“得找到结界的核心。”月泠急急忙忙翻开玉简，想再感应感应星象，可玉简上的光点乱成一团，根本指不了路。
玄寂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让幻灵蛊术的力量在身体里跑。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间被一种神秘力量拧巴了，而且这种力量……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任何术法。
“不是人弄的。”他睁开眼，声音又低又哑，“这结界……是活的。”
赤璃心里“咯噔”一下：“你是说？”
“它有自己的想法。”玄寂慢慢说，“或者说，它是某种东西的一部分。”
话没落音，结界中间突然射出一道幽蓝色的光柱，直冲上天。光柱里模模糊糊能看见一座大石门的影子，门上刻满了看不懂的符文，让人心里发毛。
“血之门？”赤璃眼睛瞪得老大。
“不。”月泠摇摇头，“这是它的影子。”
这时候，结界外面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十几个人从雾气里慢慢走出来。他们都穿着一样的黑袍，脸藏在帽子下面，手里拿着闪着红光的武器，浑身透着一股阴冷气。
“是幽冥殿的人。”赤璃一下就认出来了。
带头的那个人慢慢走上前，掀开帽子，露出一张白白净净没胡子的脸，眉心有个红红的印子，像血泪。
“玄寂殿下。”那人声音干巴巴的，“好久不见。”
玄寂眯起眼，手指动了动，几十只蛊虫悄悄趴在脚下，随时准备动手。
“你们是谁？”他冷冷地问。
那人嘴角扯出个怪笑：“我们是‘守门人’。”
赤璃心里一紧，这词儿她从来没听说过。
“你们想干啥？”月泠往前跨一步，星象之力虽说被压着，但她还是不想服软。
“不让你们打开血之门。”那人眼睛扫了他们三个一圈，“你们不该来这儿。”
玄寂冷笑一声：“那就试试。”
话一出口，他猛地挥手，几十只幻灵蛊虫像箭一样射向那些黑袍人。可还没靠近，就在半空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挡住，烧成灰散了。
与此同时，赤璃操纵剩下的机关傀儡冲上去，几只机械蜘蛛跳起来，刀划破空气，直奔敌人脖子。可那些黑袍人像早有准备，一闪就没影了。
眨眼间，他们出现在众人背后，动作快得像鬼。
“快躲开！”赤璃大喊。
可结界里的空间小得可怜，根本没地方躲。一个黑袍人抬手一挥，一道红光闪过，赤璃胳膊上一阵剧痛，血喷了出来。
“璃！”玄寂怒吼，幻灵蛊术一下全使出来，黑色气流在他身边打转，形成一个旋涡。
可那个自称“守门人”的头儿只是冷冷一笑，抬起右手，手里出现一个黑得像墨的东西。那东西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好像藏着什么古老又邪恶的力量。
“你们还不明白吗？”他慢悠悠地说，“这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随着他说话，那邪器突然放出刺眼的光，整个结界跟着晃起来，空间开始塌了。
“他在吸收结界的力量！”月泠惊叫。
玄寂眼睛一下子瞪大，他知道，要是让对方拿走结界的力量，他们就彻底完了。
“璃，拖住他们。”他低声一喊，双手飞快结印，把幻灵蛊术用到极致，想搅乱邪器的能量。
赤璃忍着疼，咬着牙答应，机关傀儡全冲上去，和黑袍人缠在一起。
月泠赶紧拿出玉简，硬逼着身体里剩下的星象之力找邪器的毛病。
就在她快找到的时候——
“轰！”
一道耀眼的红光从邪器里射出来，正打在玄寂胸口。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飞出去，撞在树上，嘴里流出血。
赤璃眼里冒火，刚要冲过去，就被俩黑袍人拦住了。
“玄寂！”她大声喊。
玄寂费劲地抬起头，眼前模模糊糊的。他看见那个“守门人”慢慢举起邪器，脸上的笑让人害怕。
“血之门……终究会开。”
他想挣扎着站起来，可四肢重得像灌了铅，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绑住了。
结界里的空间开始裂开，缝里透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黑暗。
在那黑暗深处，一双红红的眼睛慢慢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