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王都东郊，夜像一块巨大的黑布，沉甸甸地压下来。风呼呼地刮过光秃秃的枯枝，在空荡荡的原野上卷起点点沙尘，那声音，就像藏在暗处的魔鬼在小声嘀咕。
玄寂猫在断墙后面，黑色长袍被风吹得“啪啪”响。袖口上绣着的暗红曼陀罗，在月光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他眼神冰冷，紧紧盯着前面——一片黑漆漆、烧得焦糊的土地上，一头全身冒着幽蓝色火焰的巨兽正慢悠悠地晃悠。它每走一步，脚下的泥土就“咔嚓”裂开，扬起一小股像灰一样的烟尘。
“是火灵兽。”赤璃压低声音，机关臂上的齿轮“嘎吱嘎吱”响了几声，“比刚才那只难对付多了。”
“不是普通的火灵兽。”月泠蹲在地上，手指轻轻划过地面上一道还发烫的痕迹，“它身体里的火焰……不像是自然冒出来的。”
玄寂没吭声，袖子里的蛊虫轻轻动了动，好像也感觉到了那股奇怪的气息。他眉心一阵阵地疼，就像有个看不见的东西使劲往他脑袋里钻。
他们得靠近点儿，才能弄清楚这头怪物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我去引开它的注意力。”赤璃活动了一下机关臂，手腕一转，几根带毒的飞针就夹在了手指间。
“等我信号。”玄寂小声说完，身子一闪，像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绕到了异兽背后。
月泠站在高处，手里拿着一个星象盘，眼睛里闪过一道银光。他嘴里开始念念有词，星光在他身边聚成一圈淡淡的光晕，给他们照亮，还能提前预警危险。
赤璃深吸一口气，猛地从藏身的地方跳出来，机关臂“唰”地展开，几十根细得像蜘蛛丝的金属线射出去，缠上了异兽的一条后腿。她用力一拉，异兽疼得大吼一声，身上的火焰“呼”地一下变大，把大半边天照得像血一样红。
“现在！”赤璃大喊。
玄寂马上动手，袖子里的幻灵蛊变成一道黑影，顺着异兽的伤口钻进了它身体里。他的意识也跟着进了异兽的精神世界，想控制它的行动。
可就在他快成功的时候——
一股从来没遇见过的力量，“砰”地一下冲进他脑袋里！
那股力量冷冰冰、臭烘烘的，还带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就像无数双看不见的手，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神识。玄寂只觉得脑袋要炸开了，眼前的景象变得歪歪扭扭，好像整个世界都要塌了。
他咬着牙，强忍着剧痛，想稳住自己的意识，却发现那股力量反过来要侵蚀他的精神！
“不对劲！”赤璃看见玄寂的身体抖得厉害，脸色一下子变了，赶紧冲过去，用机关臂撑住他，同时挥手放出一道屏障，把他护在里面。
月泠也马上结印，星象的力量像水一样流进玄寂身体里，想让他清醒过来。
“那是……什么东西？”赤璃死死盯着异兽，声音里带着怒气和害怕。
“不是简单的幻术。”月泠额头上冒出冷汗，眼神很严肃，“更像是……某种古老的精神污染。”
异兽身上的火焰突然灭了，可它的眼睛亮了起来，像两团跳动的幽蓝色鬼火。它慢慢转过头，直直地盯着玄寂的方向，嘴角咧出一个怪模怪样的笑容。
“它……笑了？”
赤璃心里一凉，赶紧拉着玄寂往后退了几步。
异兽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吼叫，接着，它的身体开始鼓起来，皮肤表面冒出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个符文都闪着阴森森的光。
“不好！它要自爆！”月泠大喊。
赤璃立刻启动机关臂上的紧急装置，一道金色光幕“唰”地升起来，把三个人罩在里面。几乎同时，异兽“轰”地一声炸开，火焰和符文搅在一起，形成一股可怕的冲击波，向四周横扫过去。
爆炸过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
赤璃喘着粗气，扶着玄寂慢慢站起来。她的手臂因为挡住冲击，微微颤抖着，但眼神还是很锐利。
“这东西根本不是用来打架的。”她咬着牙说，“是某种……实验品。”
“它们的目的，是试探我们。”玄寂终于开口，声音沙哑，额头上还挂着血，“看看我们能不能承受这股力量。”
“谁会干这种事？”赤璃皱着眉头。
“能操控魂蚀术的人，不只有幽冥殿主。”月泠轻声说，“还有……上古遗族。”
三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真是他们……”玄寂慢慢抬起头，看着远处还在燃烧的废墟，“那就说明，这场灾难还远没结束。”
赤璃冷笑一声：“那我们就去找他们算账。”
“但在此之前，”月泠翻开手里的卷轴，指着上面一条新消息，“我们得先搞清楚，这些异兽是从哪儿来的。”
玄寂点点头，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转身朝城外走去。
“从源头查起。”
赤璃和月泠对望一眼，跟了上去。
风越刮越大，把他们的衣服吹得“呼呼”响，仿佛天地之间，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悄来临。
他们路过一个破破烂烂的村庄，来到一个废弃的山洞前。洞口被藤蔓遮住了，不过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闪着奇怪的蓝光。
“里面有动静。”赤璃压低声音说。
玄寂伸出手，蛊虫悄悄钻进洞里。过了一会儿，他眉头微微一皱：“有人。”
“活人？”月泠问。
玄寂沉默了一下，慢慢摇摇头：“不确定。”
话刚说完，洞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喃喃声，像是古老的咒语，又像是死人的哀号。
下一秒，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穿着黑色长袍，脸上戴着一个青铜面具，面具中间刻着一个血红色的符文。
那个人站在洞口，静静地看着他们，不说话。
赤璃不自觉地握紧机关臂，月泠也悄悄摆好防御的姿势。
玄寂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慢慢开口：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