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一点点褪去，空气里弥漫着烧焦般的刺鼻气味。玄寂悠悠转醒，只觉喉咙里一股腥甜味儿直往上涌。他咬着牙撑起身子，身上黑袍被碎石划得破破烂烂，露出手臂上一道道可怖的伤口，血珠子止不住地往外冒。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喘息声。玄寂循声望去，只见赤璃正靠着断墙，艰难地坐起来。她的左臂只剩下半截，血肉模糊，白骨森森，旁边还散落着一堆机关傀儡的碎片。
角落里，月泠缩成一团，她的星盘早已碎成好几块，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费力地抬起眼皮，瞧见玄寂站起身，声音嘶哑得厉害：“你还活着？”
“早着呢！”玄寂低下头，看了看掌心。幻灵蛊术的余波还在身体里乱窜，搅得他五脏六腑都不得安宁。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适，转身朝赤璃走去。
赤璃咬着牙，用仅有的右手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颗暗红色的药丸，一把塞进嘴里。她脸色煞白，失血过多让她看上去虚弱不堪，但眼神依旧透着一股狠劲儿。“那东西……它进化得越来越快了。”
玄寂蹲下身子，伸手搭上她的脉搏。脉搏跳得乱七八糟，但依旧有力。他点了点头：“你能站起来。”
赤璃嘴角扯了扯，挤出一丝冷笑：“我可不想死在这儿。”
月泠挣扎着爬起来，靠在一根倒下的石柱旁。她嘴里念念有词，星象之力刚闪了一下，就熄灭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的星力被那股力量吸走了大半，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
玄寂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抹了抹袖口，一抹暗红曼陀罗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约约。他压低声音：“先疗伤。”
赤璃皱起眉头：“你有办法？”
玄寂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青铜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三只透明的蛊虫，散发着淡淡的幽光。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只，放在赤璃断裂的手臂上，蛊虫瞬间钻进肉里，开始扭动着修复伤口。
赤璃疼得牙关紧咬，额头上冷汗直冒，却一声不吭。她想起十年前，亲眼看着父母被杀的场景，那股心痛比这伤口的疼痛要强烈百倍。
月泠看着蛊虫，眼里闪过一丝害怕：“这是影刃组织的秘术？”
玄寂点了点头：“能稳住气血，减轻疼痛。但治不好，还得配合别的法子。”
说完，他又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刺进赤璃胸口附近的穴位。赤璃身子猛地一颤，随后慢慢放松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玄寂：“你在暗阁待了十年，那些年……你怎么熬过来的？”
玄寂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接着继续施针，语气平淡：“每天醒来，先杀人。”
赤璃愣住了。
“暗阁不收废物。”玄寂缓缓说道，“训练第一天，我就杀了一起的同伴。不为别的，就为了让自己变强，不被人欺负。”
月泠轻声说：“你靠仇恨撑着自己。”
玄寂没否认。他收起银针，转头对月泠说：“你的星象之力伤得重，别再硬撑着用了。”
月泠苦笑着说：“我现在跟个废人差不多。”
“别这么说。”赤璃突然开口，“刚才要不是你拼了最后一丝星力射出那一箭，我们早没了。”
月泠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们……想过放弃吗？”
玄寂和赤璃同时看向她。
“我说的是那个东西。”月泠声音有些颤抖，“它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说不定……我们根本打不过。”
玄寂眼神一冷：“你要是想放弃，就赶紧走。”
月泠咬着嘴唇，没再说话。
赤璃冷冷一笑：“放弃？我十岁那年，赤焰王朝城门被攻破，我就发誓，只要我活着，就要让那些毁我家的人付出代价。”
她抬起残缺的右臂，上面血迹斑斑，但眼神无比坚定：“就算它是神，我也要把它拉下来。”
玄寂看着她，嘴角忽然上扬，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
“别浪费时间了。”他说，“重新制定计划。”
三人围坐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玄寂摊开手掌，幻灵蛊术在指尖流转，形成一张无形的网，把周围罩了起来，防止未知力量再次偷袭。
“刚才的战斗说明，直接攻击破不了它的防御。”玄寂说道，“得想个更有效的办法。”
赤璃点了点头：“它的能量波动有规律，但一察觉到威胁，就会改变结构。我们得让它来不及反应。”
月泠想了想，突然说：“或许能利用它的‘进化’机制。”
玄寂眼睛一亮：“什么意思？”
“它吸收周围的能量来强化自己。”月泠慢慢说道，“要是我们制造一个假象，让它以为我们在送能量，实际上是陷阱呢？”
赤璃眼睛放光：“就像诱饵？”
“没错。”月泠点头，“我能用星象之力模拟一个假的能量源，引它来吸收。你们趁它最虚弱的时候攻击。”
玄寂沉思片刻，缓缓道：“想法可行，但要精准控制。你星力没恢复，贸然试可能会失败。”
“我能帮忙。”赤璃突然说，“机关傀儡能改成能量传导器，配合你的星象之力，做出更逼真的诱饵。”
玄寂看着她：“你要什么材料？”
“至少五具完整的机关傀儡，还有一些高纯度的能量晶石。”赤璃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翻找着残存的零件，“另外……一种特殊的炼金液，能让机关傀儡暂时模拟生命体的能量波动。”
玄寂皱起眉头：“那种炼金液……我记得暗阁有类似的配方。”
“你能弄到吗？”赤璃问。
玄寂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回一趟影刃的据点。”
月泠急忙插话：“我们现在的情况……分开行动太危险。”
“我一个人去。”玄寂语气坚决，“你们在这儿布置陷阱，我很快回来。”
赤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你还是老样子，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
玄寂没说话，站起身来，黑袍在风中呼呼作响。他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低声说：“等我回来。”
说完，他身形一闪，消失在黑暗中。
赤璃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轻轻呼出一口气。她低下头，查看自己的伤势，小声嘟囔着：“希望这次……我们能赢。”
月泠靠在石柱旁，闭上眼睛，轻声祈祷：“星辰啊，请给我们指条路吧。”
远处，黑雾还在缓缓蠕动，好像在等着下一次吞噬的机会。
而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