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猛跪在李主任家的波斯地毯上，膝盖陷进柔软的绒毛里，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意。他仰头望着端坐沙发的李主任，顶灯的光晕在对方银白的发丝上流动，那张刻满皱纹的脸在烟雾中忽明忽暗。
“李叔，您就当可怜可怜我爸。” 他猛地抽了自己一耳光，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当年要不是您帮着打通关节，把我们赵家那些事情压下去，哪有今天的赵家？” 他伸手去拽李主任的裤脚，被对方嫌恶地踢开。
“放肆！” 李主任将烟头摁在水晶烟灰缸里，火星溅起又迅速熄灭，“你父亲当年是怎么跟我说的？‘踏踏实实做实业，别碰那些投机取巧的营生’！” 他抓起茶几上的青花瓷瓶，瓶颈在掌心转出冷光，“你把这东西搬来，是想让纪检委的人明天就找上门？”
赵猛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从怀里掏出个牛皮信封，厚得能看出里面整齐码着的银行卡：“这里面是五千万，只要您帮我这一次，以后省投的项目，赵家分文不取，全给您的亲戚做。” 信封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块投入深潭的石头。
李主任的目光在信封上停留片刻，喉结上下滚动。窗外的巡逻车突然亮起警灯，红蓝交替的光透过纱帘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晦暗。“你知道交易所的问询函意味着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放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稽查队的前兆，一旦立案，谁都保不住你。”
“所以才求您啊！” 赵猛膝行两步，额头几乎贴到地面，“只要您给交易所的张所长打个电话，说这是正常市场行为，他们肯定会给面子。等风头过了，我立刻把所有格力股票清掉，这辈子再也不碰股市！”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西装内袋掏出份文件，“这是我爸在郊区的地块转让协议，无偿赠给您的孙子，就当…… 就当是给孩子们买糖吃。”
李主任翻开协议的手指顿住了，那片地块他觊觎了三年，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开口。赵猛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眼神里的松动，赶紧添火：“我已经查过了，崔琰那小子背后是陈老。您想想，经侦跟您在省委大院斗了一辈子，要是让他的人赢了，您退休后的日子能安生？”
这句话像根针，精准刺中李主任的软肋。他猛地将协议拍在茶几上，杯垫下的报纸露出 “省纪委专项巡查” 的标题。“你父亲真要让你这么胡闹？” 他盯着赵猛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悔意，却只看到熊熊燃烧的贪婪。
赵猛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我爸昨天给我发了条短信，说‘当年欠李叔的，该还了’。” 他故意把 “欠” 字咬得很重，像在提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往。李主任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抓起电话的手指在拨号键上悬了三分钟，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滚。” 李主任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把你的东西都带走，从今往后，别再踏进这个院子。” 赵猛刚要争辩，就被他指着门口厉声呵斥：“再不走，我现在就报警！”
赵猛悻悻地抱起青花瓷瓶，信封和协议在慌乱中碰掉在地。他走到玄关时，听见李主任在身后低声自语：“老伙计，你这儿子，是来索命的啊……” 寒风灌进敞开的门，卷起地毯上的几片烟灰，像场无声的哀悼。
坐进车里的瞬间，赵猛狠狠砸向方向盘，喇叭发出凄厉的长鸣。后视镜里，李主任家的灯突然熄灭，只剩下楼道里的声控灯在他离去后，孤零零地亮了又暗。
这个电话却被早已布控的纪检部门记录在案。崔琰收到匿名邮件时，窗外正飘着入冬的第一场雪。邮件里是李主任与赵猛的通话录音，以及省投集团近三年与赵家企业的资金往来明细，发送者署名只有一个 “陈” 字。他点开录音，赵猛的哭诉与李主任的犹豫清晰可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这正是等待已久的把柄。
格力电器的澄清公告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低迷的市场。开盘价 17.2 元，比前一日收盘价高出 3%，买盘队列里不断涌现四位数的买单，像涨潮时的浪头层层递进。崔琰坐在电脑前，看着分价表上 18 元处稀疏的卖单。
随着股价持续反弹，机构研报纷纷上调评级。“格力电器渠道库存周转天数环比下降 12%，业绩造假传闻不攻自破。”“家电下乡政策延续预期增强，龙头企业有望受益。” 一篇篇乐观的分析报告，像给股价装上助推器，短短一个月就突破 20 元大关。
价格在16.5的时候崔琰手上所有账户都满仓了，自己账户更是又买到300万股。股价达到21以上崔琰按计划逐步减持，将所有账户持仓卖出三分之一。每次抛售都选在成交量放大的时段，不惊动市场。100万股分两批挂出，成交价分别落在 21元、21.5 元。每一笔成交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只泛起细小涟漪便被汹涌的买盘吞没，当最后一笔持仓以 21.5 元成交时，自有账户格力持仓盈利达到 1600多万元，收益率远超预期。
他看着资金账户里的数字，第二日将一半现金转入银行账户，剩下的则配置了国债逆回购。
2012年的首场雪，格外清朗，崔琰接到陈老的电话时，正带着两小孩在楼下堆雪人。“来茶馆坐坐，给你看样东西。” 陈老的声音带着神秘，崔琰裹紧孩子们的棉袄，驱车赶往那家熟悉的老茶馆。
红木茶桌前，陈老推来一个泛黄的牛皮本，里面夹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两个年轻人站在工厂门口，左边的是年轻时的李主任，右边的正是赵猛的父亲赵建国。“当年他们一起在国营电器厂当学徒，后来赵建国下海经商，李主任进了体制。” 陈老呷了口茶，指尖点向照片背面的字迹，“这是他们当年的结拜誓言，现在成了拿捏他们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