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湾大营的测试还在继续,但结果已毫无悬念!
那不起眼的“步话机”展现出的传讯能力,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无论相隔十里、二十里、甚至五十里,清晰的声音都能瞬息而至,准确无误。
相比之下,即便是最精锐的塘马,快马加鞭传递信息也需要时间,且在复杂的战场环境下极易延误、丢失甚至被截杀。
步话机的优越性,如雷霆之于信鸽,是妥妥的降维打击!
校场上,王大力等军官们围着那小小的黑盒子,眼神炽热无比。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千里眼顺风耳!
督师的手段,真真是神鬼莫测!
就在朱启明看着这群激动得如同得了新玩具的孩子般的部下,准备宣布结束测试、进行下一阶段部署时——
“报——!!!”
一声嘹亮而急促的呼喊,伴随着密集如鼓点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瞬间吸引了校场上所有人的目光!
一骑快马卷起烟尘,沿着营道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骑士背后,“八百里加急”的三角令旗迎风招展!
骑士动作麻利地翻身下马,他快步走到点将台下,单膝跪地,双手将一个密封完好的油布包裹高高举起:
“启禀督师!大同八百里加急!卢督师亲封密报在此!请督师亲启!”
他亲自走下点将台,接过那沉甸甸、带着硝烟气味的油布包。
一层层剥开,里面赫然是卢象升的亲笔密信。
朱启明展开信纸,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刚劲有力的字迹。
前面关于抄家过程、擒获人犯、截获密信的部分,他看得波澜不惊,这本就在计划之中。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信纸最后那几行字时,瞳孔猛地收缩!
“白银,三千三百二十万两!黄金,一百四十五万两!田产铺面等折银不下两千万两!总计……不下五千五百万两?!”
朱启明的心脏狂跳!
他扳着手指头,按照极端情况下的购买力大概的换算了一下……
360亿!!妈的,真狠!!
他的历史知识告诉他,明末晋商富可敌国,但八家加起来,总资产估计也就一千多万两顶天了!
这五千五百万两……
是什么概念?!
这相当于大明十几年的财政总收入!
这简直是天文数字!
这帮蛀虫,竟然趴在大明的躯体上,吸吮了如此海量的民脂民膏!
远超他的想象!
紧接着,他想起跟他老弟崇祯说好的五五分成,那是他给崇祯出主意时跟他说好的。
两千七百五十万两?!
饶是他来自物质极大丰富的后世,拥有难以想象的财富概念,此刻也被这明晃晃的、堆砌如山的真金白银砸得头晕目眩!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股难以遏制的狂喜从心底喷涌而出!
有了这笔钱,能做多少事?!
“测试结束!所有步话机立刻收回,妥善保管!王大力,主持营务!李大眼,备马!本督即刻入宫!”
朱启明的声音微颤,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迅速收起自己的步话机。
他需要立刻见到崇祯!
这笔钱带来的震动,远比他预想的要巨大得多!
紫禁城,西暖阁。
当朱启明风尘仆仆赶到时,殿内的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
所有太监宫女都远远地跪在殿外,瑟瑟发抖。
殿内,只有王承恩一人,脸色煞白地守在门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暖阁内,隐隐传来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呜咽,间或夹杂着几声癫狂的大笑和拍打桌案的巨响。
朱启明推开殿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崇祯皇帝朱由检,这位年轻的、被重担压得喘不过气的天子,此刻披头散发,龙袍凌乱,正赤着脚在御案前走来走去。
他手里死死攥着卢象升那份正式的报捷奏疏,眼睛如铜铃,布满血丝,眼神时而狂喜,时而暴怒,时而绝望,时而空洞。
“五……五千五百万两?!”
崇祯猛地从御座上弹起,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他死死攥着那份奏报,手臂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砸得他头晕目眩!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薄有家资!好一个世代忠良!”
他猛地仰天大笑,笑声里充满了极致的荒谬和焚心的怒火!
“朕的大明,一年的岁入才多少?!朕的百官,拖欠了多少俸禄?!朕的边军,饿着肚子在守国门!朕……朕为了几十万两的军饷,恨不得把皇宫的瓦片都揭了去卖!像个乞丐一样被那些阁老尚书们推诿搪塞!”
他疯狂咆哮:“国库空空如也!朕的天下千疮百孔!可这帮蠹虫!这帮国贼!!他们竟然,竟然藏了这么多!五千五百万两白银啊!!”
“砰!” 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拳狠狠砸在坚硬如铁的紫檀御案上!
震得笔架砚台一阵乱跳!
剧烈的疼痛从指骨传来,却丝毫压不住他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愤怒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屈辱!
“吏治!这就是朕登基三年来,宵衣旰食、励精图治换来的吏治?!这就是朕信赖的臣子?!这就是口口声声忠君爱国的士绅?!”
他猛地转向朱启明,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骇人的火焰,“皇兄!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大明的根基!烂透了!从根子上烂透了!!”
巨大的精神冲击让他身体晃了晃,王承恩惊呼着想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甩开。
他扶着御案,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脸色变幻不定。
这骇人听闻的数字,像一面最清晰的镜子,照出了他登基以来所有励精图治背后的巨大讽刺,照出了整个帝国肌体下深不见底的腐败脓疮!
这钱越多,越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这位自诩勤勉的天子脸上!
“陛下!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王承恩带着哭腔想上前搀扶,却再次被崇祯一把推开。
朱启明取下面具,快步上前,对王承恩使了个眼色。
王承恩如蒙大赦,连忙带着所有宫人退出殿外,紧紧关上殿门。
朱启明走到崇祯身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默默地蹲下,伸手按住了崇祯剧烈颤抖的肩膀。
“五弟。”朱启明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看着我。”
崇祯茫然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写满了疯狂和绝望。
“钱,找回来了。蛀虫,揪出来了。这是好事。”朱启明一字一句,“现在,该是让这些钱,真正为国效力的时候了。你是天子,是这大明江山的主人,你得稳住!大明,还没亡!也亡不了!”
朱启明的话语像是一盆冰水,浇在崇祯混乱燃烧的思绪上,让他瞬间清醒大半。
朱启明扶着他坐到御榻上,递过一杯温茶。
崇祯机械地喝了几口,胸膛剧烈起伏,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皇兄……”崇祯的声音嘶哑干涩,但眼神已恢复了清明,但很快又两眼放光,
“钱!朕有钱了!朕,朕终于有钱了!哈哈哈哈!”
他猛地抓住朱启明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不,你没钱。”朱启明平静地打断了他。
崇祯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皇兄何出此言?!”
他霍然起身,“难道,难道皇兄要……要独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