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晓晓瘪了瘪嘴，小声嘟囔：“妈，我知道错了嘛……”
她抬起头，眼圈还有点红：“那时候我也是被她们气急了，她们……她们非说我小小年纪不学好，想勾引宋老师……我气不过，才、才那么说的……”
张春雪听到“勾引”两个字，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也冷了几分。
“这些烂了舌根的长舌妇！”她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火气，“编排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也真是够不要脸的！”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看着钟晓晓，语气严肃起来。
“晓晓，你给妈记住了！”
“下次再碰见这种嘴上没个把门儿、满嘴喷粪的烂人，你甭跟她们解释！”
钟晓晓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不解释？那她们不是更要胡说了？”
张春雪冷笑一声：“你给她们解释，那是抬举她们！你越解释，她们就越觉得你好欺负，越觉得她们说对了，拿捏住你了！”
“对付这种人，你就得比她们更横！”
“她们要是敢再胡说八道，你直接上去就指着鼻子骂！骂她们个狗血淋头，骂到她们不敢再开口！”
钟晓晓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嘴微张。
张春雪继续道：“她们自个儿心里难道不清楚自己是在胡编乱造吗？她们清楚得很！”
“可她们为啥还要说？”
“不就是想看你被她们编排得脸红脖子粗，看你委屈，看你无助，看你愤怒跳脚的样子吗？”
“你越是表现得在乎，她们就越得意！”
“所以啊，你只要不让她们得逞，不给她们那个她们想看的反应，她们自个儿就没趣了。”
“要么就当她们放屁，要么就狠狠地骂回去，让她们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钟晓晓听得眼睛越来越亮，之前那点委屈和不安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一脸崇拜地看着张春雪：“妈！你真厉害！这些你都懂！”
张春雪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她心里却暗道，她好歹也是重新活过一回的人，那些人肚子里那点弯弯绕绕，她上辈子什么样的腌臜没见识过？
这辈子，她可不会再让自己和孩子们受那种窝囊气了。
母女俩牵着钟鸿庆，一边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村西头的豆腐坊。
张春雪挑了块最新鲜的嫩豆腐，又称了点豆芽，这才付了钱。
回到家里，天色已经擦黑。
张春雪把豆腐往厨房案板上一放，就开始卷起袖子忙活晚饭。
钟晓晓也乖觉地跟在旁边打下手，择菜洗菜，小脸上重新漾满了期待和兴奋。
没一会儿，周明丽也下班回来了。
她手里还提着个油纸包，一进门就笑呵呵地说：“春雪，我路过街口那家熟食店，看他们今天卤的猪头肉不错，闻着就香，就买了点回来，正好添个菜。”
张春雪接过油纸包，闻了闻，确实香气扑鼻，笑着说：“你这买的正是时候，我今儿晚上请了宋书记员过来吃饭。”
周明丽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宋书记员帮了咱们家这么多忙，帮我想法子找工作，是该好好请人家吃顿饭！这猪头肉正好，下酒！”
张春雪把猪头肉搁在案板上，手里刀还没落下，就随口道：“对了，明丽，诚仁回来了。”
周明丽正脱着外套，听见这话动作一顿，脸上的笑意收了几分，只剩下一抹淡淡的阴影。
她低声应了一句：“是、是吗……”
张春雪瞥了她一眼，把豆腐切成厚片，“你现在有自己的工作，有工资能养活自己，还怕他干啥？你管他做什么呢？”
“妈，我不管。”周明丽咬了咬唇角，很用力地点点头，“以后我的日子，我自己过。”
张春雪满意地嗯了一声，把豆芽倒进水盆里泡着，也不再多说。
厨房窗户外天色渐暗，一缕晚霞斜照进来，把案板映得红彤彤的。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还有钟晓晓压低嗓音的小惊呼：“宋老师！”
宋行止推门进来的时候，身上换了一件浅灰色衬衣，看起来格外精神。他手里提着个纸袋和两瓶酒，还拎着两个国营饭店的大菜盒子。
“哎呀，这么快就到了！”钟晓晓眼睛都亮了，小跑过去帮忙接东西。
宋行止笑眯眯地递给她糖果：“春雪姐、明丽，都好吧？”
周明丽赶紧擦干净手迎出来，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已经软下来：“宋书记员，好久不见啦！”
张春雪看他带这么多东西，眉毛立刻竖起来，“你这是干嘛？不是说吃家常饭吗，人来就行，还买这些做什么？”
宋行止把礼品往桌上一放，不急不慢地回道：“哪有去别人家吃饭空着手的道理？这是规矩。”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嘴角含笑，一个假装生气，却谁也没移开视线。
空气里仿佛都冒起热腾腾的烟气，比锅里的炖汤还要浓烈些许。
这时堂屋门被推开，一阵风卷进来。
钟诚毅走进院子，一边掸土一边喊：“妈，我回来了——”
刚踏进厨房，他看到宋行止愣住了，下意识皱眉问道：“咦？今天怎么……宋书记员也在啊？”
张春雪扫他一眼，语气平静却透出股威严味儿，“我请宋书记员吃饭，有问题吗？”
钟诚毅连忙摆摆手，把书包往墙上一靠，“哪敢有意见啊！家里事儿都是您老人家说了算。我就是奇怪……”
他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又自作聪明补一句，“想起来也是，该请该请。毕竟是因为书记员帮二嫂找工作才有今天这个局面嘛！”
他朝宋行止挤出一个谄媚又尴尬的笑容，然后伸长脖子望向厨房灶台上的卤菜盒子，两只鼻翼微微翕动，那股香味让他的肚皮忍不住叫唤起来。
“宋书记员，去堂屋坐会儿？”钟诚毅凑近一点，用胳膊肘撞撞宋行止，小声嘀咕一句，“男人之间聊聊天，可别老跟女人们混一起，被嫌弃啰嗦可不好听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