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药。”
陈默的声音，平静得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一颗石子，没有丝毫的波澜，却瞬间在二楼这间临时充当避难所的办公室里，激起了千层浪！
原本压抑得几乎凝固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那些因为剧痛而蜷缩在地上、意识模糊的重伤员，还是那些因为战友的惨状而心急如焚的特战营战士，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个身形笔挺，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年轻人身上。
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惨烈到足以将钢铁意志都彻底摧毁的血战之后，在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绝境逼得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友的生命之火一点点熄灭的此刻，竟然……竟然有人，敢主动提出，要独自一人，再次踏入那片被无尽黑暗和千万丧尸所笼罩的死亡禁区？！
“你……你说什么？！”
孙德胜第一个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到陈默的面前，那双布满了血丝的虎目瞪得滚圆，他一把抓住陈默的肩膀，那如同铁钳般有力的大手因为极度的激动和难以置信而剧烈地颤抖着。他死死地盯着陈默，那洪亮得足以穿透钢铁的嗓门，此刻也因为焦急而变得异常嘶哑，几乎是咆哮着质问道：“你小子他娘的是不是疯了？！一个人出去寻药？！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那动静，早就把方圆几公里内的怪物全都给引过来了！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出去，那他娘的跟主动跑去给它们送外卖有什么区别？！你这是在送死！你知不知道！！”
他不是在责怪，而是在用这种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表达着他内心深处那份最纯粹、也最深沉的关心与后怕。他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之一，他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任何一个战士，尤其是在他心中早已占据了举足轻重地位的陈默，去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自杀式冒险！
周围的其他战士们，此刻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陈默，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总指挥……这……这太危险了！”
“是啊！陈总指挥！您不能去啊！我们……我们宁愿死在这里，也绝不能让您去冒险！”
“要去也是我们去！我们是兵，您是总指挥！”
战士们的劝阻声此起彼伏，他们虽然也同样渴望着能有奇迹发生，能找到救治重伤战友的药品。但他们更清楚，陈默对于整个西山据点，对于他们这支队伍的意义，远比他们这些普通的士兵要重要得多！他们可以牺牲，但陈默，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然而，在这一片充满了关心与劝阻的喧嚣之中，只有一个人，始终保持着沉默。
沐璇静静地站在人群的后方，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冲上前去，也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劝阻的话。她只是用那双在昏暗灯光下依旧亮得惊人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个被众人所包围的、身形笔挺的男人。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仿佛陈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她知道，这就是她所认识的，也是她所深爱着的那个陈默。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在最关键的时刻，却总能挺身而出，用他那虽然略显单薄，但却异常坚实的肩膀，为所有人扛起一片天的男人。
她心中虽然同样充满了如同刀绞般的担忧和后怕，但她更清楚，一旦陈默做出了决定，那便是经过了他深思熟虑且无数次推演之后，所得出的……最优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无条件地，相信他。
陈默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关心则乱而唾沫横飞、几乎要将自己摇散架的铁血汉子，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加掩饰的真诚与担忧，他那颗因为变异药剂而变得有些冷硬的心，在这一刻，也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温暖。
他知道，孙德胜，是真的在拿他当自己的亲兄弟看待。
“孙连长，你冷静点，先听我说完。”陈默的声音不大，但却异常的沉稳，带着一种能够安定人心的力量。他轻轻地，但却异常坚定地，将孙德胜那抓着自己肩膀的大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了开来。
然后，他抬起头，迎上孙德胜那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以及周围所有战士们那充满了担忧和不解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是，你们也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八个重伤的兄弟，他们……等不起了！”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的角落，那里，几名随队的军医正用尽了一切办法，为那些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战士们进行着紧急的救治。然而，在缺乏必要的药品和手术器械的情况下，他们的所有努力，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我们现在多耽搁一分钟，他们就多一分死亡的危险。”陈默的声音冰冷，充满了逻辑和理性，“而且，你们都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对于我而言，独自行动的生存几率，要远远高于我们所有人一起行动。”
他顿了顿，那双经过“进化”之后愈发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自信光芒，“我的身体情况，你们也大致了解。我的速度、力量、反应，以及最重要的……感知能力，都早已远超常人。在黑夜中，我就是最高明的猎手。我能轻易地避开那些行动迟缓的普通感染者，也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变异体的威胁。在这种环境下，一个人行动，目标最小，也最灵活。”
“带着大部队一起行动，固然安全。但我们的目标太大，行动也太慢。到时候，别说是寻找药品了，恐怕我们连走出这条街都困难。”
陈默的目光再次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孙德胜那张依旧写满了挣扎的国字脸上，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了强大自信的弧度。
“更何况，”陈默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就算真的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危险，以我现在的身体素质，就算打不过，难道……我还跑不过吗？”
这句话，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也带着一丝独属于陈默的、近乎狂妄的幽默。却像一把最锋利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孙德胜心中那道因为关心则乱而锁死的、名为“常识”的大门！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们去保护的“技术人员”了！他是一个……一个连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小超人”啊！
孙德胜那颗因为焦急而混乱的心，瞬间清明了！他看着陈默那张平静而又充满了自信的脸，又想了想之前在加油站，陈默秒杀那头感染者时所展现出的、那如同鬼魅般的速度和力量。他知道，陈默说的，是事实。
他缓缓地，松开了那紧握着的拳头，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那口浊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凝结成一条蜿蜒曲折的、白色的雾龙，久久未曾散去。
“好。”良久，孙德胜才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认命般的无奈，“你小子……说的对。但是！”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了血丝的虎目死死地盯着陈默，一字一顿地，用一种近乎发誓的语气说道：“你给老子听好了！这次行动，只有一点，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找到药之后，必须立刻返回！如果……如果在行动的过程中，遇到了任何无法解决的危险，我命令你！立刻！马上！放弃任务，给老子……全速撤退！你的命，比那几家破药店里所有的药加起来，都他妈金贵！听到了没有！！”
“是！”陈默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
既然已经得到了孙德胜的许可，陈默便不再有丝毫的耽搁。他走到沐璇的面前，看着她那双红红的、充满了担忧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缓缓地，伸出双臂，将眼前这个正在为自己担心的女孩，轻轻地，拥入了怀中。他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沐璇那柔顺的、带着淡淡清香的发间，声音沙哑，但却异常的温柔。
“这次……不能带你一起去了。你会……怪我吗？”
沐璇的身体猛地一颤，她反手将陈默抱得更紧了，仿佛要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融入到对方的骨血之中。她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我只求你一件事……”
她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用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陈默。
“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答应你。”
……
简单的告别之后，陈默便开始进行出发前的最后准备。他没有携带任何多余的累赘，只背上了一个特制的大号战术背包，里面除了备用能源和弹匣之外，几乎所有的空间，都被他用来预留给即将到手的药品。
“破晓”二代电磁步枪被他稳稳地挂在身前，冰冷的枪身紧紧地贴合着他的脊背。而他的腰间，则插着孙德胜亲自赠予他的、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制式军用匕首。
当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所有装备，确认万无一失之后，他没有再去看身后那些充满了担忧和期盼的眼神。
“等我回来。”
他只是平静地，对着空气，留下了这四个字。然后，便毅然决然地，走到了办公楼的窗户边上。
他甚至没有去走楼梯，只是用双手，轻轻地，在布满了灰尘的窗台之上一撑！
整个人，便如同最矫健的猎豹，又像是没有丝毫重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从那高达四米的二楼，一跃而下！
“砰！”
他双脚落地的瞬间，膝盖微曲，身体如同弹簧般，以一个极其标准的战术翻滚动作，将那巨大的冲击力，完美地卸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的烟火气，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二楼的窗边，战士们一个个都挤在那里，用一种看战神般的眼神，惊骇地看着陈默那如同教科书般干净利落的落地动作，以及……他那如同鬼魅般，几个闪身，便彻底地，消失在了那片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黑暗废墟之中的矫健背影。
……
夜，更深了。
陈默独自一人，如同在自己领地中巡视的暗夜君王，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吴兴市这片早已被死亡和腐朽所笼罩的钢铁丛林之中。他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速度却快得惊人！他的身体，如同与黑暗融为了一体，在废弃的车辆之间，在倒塌的建筑之上，飞速地跳跃、穿行，如同电影里的跑酷高手，不，甚至比他们还要更加的灵活和……致命！
他的感官，被提升到了极致。方圆数百米之内，任何一丝微不足道的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他的耳朵。空气中，那股独属于感染者特有的腐臭，更是如同黑夜中的灯塔，为他指引着方向。
他一边飞速地行进，一边用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栋建筑。他就像一个最高效、最冷酷的猎手，在自己的猎场之中，搜寻着他的目标。
不多时，一块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着幽幽绿光的巨大招牌，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尽头。招牌之上，两个同样被岁月和风雨侵蚀得有些模糊的大字，依旧在顽强地，向所有路过的人，宣告着这片区域的归属——“慈济药房”。
找到了！
陈默的心中一喜！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如同灵猫般，几个闪身，便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那家看起来规模不小的药店附近。
然而，当他看到药店正门前那片狼藉的景象时，他的眉头，再次微蹙。只见在药店那早已碎裂的玻璃门前，黑压压地，聚集着至少不下四五十只的普通感染者！它们漫无目的地，在门口徘徊着，嘶吼着，将整个入口都堵得是水泄不通！
显然，这家药店，在末世爆发的初期，也曾是幸存者们争夺最激烈的地方。
想要从正门，不惊动它们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来只能用老办法了，声东击西！。
他缓缓地，抬起了手中的“破晓”。他甚至都没有去使用瞄准镜，只是凭借着那远超常人的视力，以及对弹道那如同本能般的精准预判，将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药店斜对面，大约一百多米开外的一处地方，他并不知道那边有什么，但射出去后，多少会有点响动的！
然后，他平静地，扣动了扳机。
“噗！”
一颗由高碳钢制成的特种弹丸，悄无声息地，划破了长空……
……
“吼”！！！
只听一声愤怒的吼叫想起，原来是陈默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枪到底打到哪儿了，而这发弹丸却好巧不巧的射中了一名感染者，但却并没有攻击到要害，而受到攻击的感染体则发出一声怒吼，随后，开始盲目的攻击这自己所能接触到的一切，挥舞的手臂击打到了身边的其余的感染体，而被惊扰的感染体也加入到了这场浩大的进攻中。
渐渐的，那边所造成的动静越来越大，在陈默这边也可以清晰的听到那边所闹出来的动静，既然陈默都能听到了，那些药店门口的感染体也是可以听到的。事实也正如陈默所料，这边的感染体听到动静后一个个嘶吼着朝着那边跑去，而越来越多的感染体受到吸引，离开了这边。
眨眼之间，药店门口，便已是空无一人！
陈默看着眼前这如同神迹般的景象，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沉静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只是静静地，将手中的“破晓”重新背在身后，然后，如同一个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的君王，迈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向着那个早已为他敞开大门的药店，走了过去。
他并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了药店的侧面，找到一个同样被轰碎了玻璃的通风窗，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