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龙宫最深处，避水珠照亮了密室墙上的古老壁画。
忠忠盘坐在珊瑚法阵中央，面前悬浮着那颗融合了凤凰火的龙珠。珠内金青二气交织，隐约组成了一个模糊的星图。
\"果然在这里...\"他喃喃自语，指尖划过壁画上某个星座。那是龙族秘传的\"归墟之眼\"，据说是通往时间源头的入口。
密室温度骤升。忠忠头也不回：\"偷看别人家祖传壁画，凤凰都这么不讲礼数？\"
凤九霄从火焰中踏出，身后跟着好奇张望的时雨。蓝裙少女一见到龙珠，立刻\"啊\"了一声：\"这个我见过！\"
忠忠猛地转身，龙瞳竖成细线：\"你说什么？\"
\"在...在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时雨伸手想碰龙珠，被凤九霄拦住。少女不解地眨眼，\"里面有李甲哥哥的味道。\"
一龙一凤同时变色。李甲之名从未载入任何典籍，三界中知晓天道化身真名的不过五指之数。
\"你到底是谁？\"忠忠沉声问。
时雨抱住头：\"我不知道...每次要想起来，头就好痛...\"她指缝间渗出淡蓝色液体，落地竟化作细小的时漏形状。
凤九霄与忠忠交换眼神。后者叹气，抬手启动珊瑚法阵。无数荧光微粒升起，在密室中央组成立体投影——那是李甲离开时的场景重现。
\"天道尊上临行前，在龙珠内封存了部分记忆。\"忠忠解释，\"或许...\"
他话未说完，时雨已扑向投影。令人震惊的是，她的身体直接穿过了光影屏障，如同穿过水面般荡起涟漪。投影中的李甲影像突然\"看\"向现实中的三人，嘴唇开合说了句什么。
\"他说'时之伤'。\"凤九霄脸色发白，\"时间源头受伤了？\"
投影突变。李甲的身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破碎的时间碎片。有些显示三界正常运转，有些却是万物崩坏的恐怖景象。最中央的碎片里，隐约可见一团黑雾正在侵蚀某个发光的核心。
时雨尖叫。她身体剧烈颤抖，皮肤下浮现出与李甲相似的道纹。密室开始震动，壁画上的星座一个接一个亮起。
\"她在共鸣！\"忠忠大喊，\"快稳住龙珠！\"
凤九霄双手按在龙珠上，涅盘火汹涌注入。就在此时，时雨体内迸发出耀眼的蓝光。三道光芒在密室中央交汇，炸开一片璀璨星云。
星云中浮现出清晰的画面：时间源头处，李甲正在与黑雾缠斗。他每挥出一道金光，就有新的时间线诞生，但同时也有更多黑雾从虚空渗出。最令人不安的是，他的半边身体已经近乎透明。
\"他撑不住了。\"凤九霄声音发抖。
忠忠死死盯着画面某处：\"看那个！\"
在李甲身后不远处，悬浮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滴形宝石——时雨的心口同步亮起蓝光，形状与宝石完全一致。
\"时间之心...\"凤九霄恍然大悟，\"你是李甲从时间源头创造出的化身？\"
时雨茫然摇头，指向画面边缘：\"那是什么？\"
黑雾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倒悬的黑色宫殿。殿前广场上，无数黑影正在跪拜某个雕像——那赫然是放大版的魔祖形象！
\"归墟...\"忠忠龙鳞倒竖，\"魔祖在归墟重建了老巢！\"
画面剧烈晃动。李甲似乎感应到什么，转头\"看\"向三人所在的方向。他嘴唇开合，这次连时雨也摇头表示听不清。
凤九霄突然将手伸进星云。这个疯狂的举动让她整条手臂布满冰霜，但她咬牙抓住了画面中的李甲虚影。
\"告诉我怎么帮你！\"她厉声问。
星云轰然炸裂。最后时刻，三人脑海中同时响起李甲的声音：
\"修补时之伤...需要凤凰心...\"
冲击波将三人掀飞。凤九霄撞在壁画上，喉头一甜呕出金血。她挣扎着抬头，只见时雨蜷缩在角落，身体开始透明化；忠忠更惨，龙角折断一根，墨绿衣袍被自己的血浸透。
而悬浮的龙珠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瑶池深处，医仙们进进出出，个个面色凝重。
凤九霄靠在软榻上，任由仙娥为她更换心口处的药纱。那里本应是心脏的位置，如今只有一个被金焰包裹的空洞。每隔三个时辰，就需要更换一次特制的冰蚕丝，防止涅盘火灼穿胸腔。
\"出去。\"她说。
仙娥们如蒙大赦，慌忙退下。寝殿门刚关上，凤九霄就喷出一口金血，溅在雪白的纱帐上，如同绽开的梅花。
\"装得挺像。\"忠忠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他变回青龙原形，硕大的脑袋探进窗口，\"那群庸医要是知道你每天靠燃烧神魂硬撑，怕不是要当场吓死。\"
凤九霄擦去唇边血迹：\"时雨怎么样？\"
\"睡得像死鱼。\"忠忠化为人形翻进室内，手里拎着个酒坛，\"那小丫头身体里有时空乱流，我的龙血能暂时安抚。\"
他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中混杂着血腥气。凤九霄皱眉：\"你放了多少血？\"
\"够泡一缸醉虾的。\"忠忠满不在乎地灌了口酒，\"说正事，李甲最后那句话...\"
\"需要凤凰心。\"凤九霄平静地接上，\"我猜到了。\"
室内安静得可怕。忠忠捏着酒坛的手指发白，龙鳞若隐若现。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一字一顿，\"没有心的凤凰涅盘，必死无疑。\"
凤九霄望向窗外。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天界边缘，那里正无声无息地崩解着，如同被虫蛀的绸缎。
\"时雨是李甲创造的时间锚点。\"她轻声道，\"但她不完整，需要真正的凤凰心才能稳定形态。\"
忠忠摔了酒坛：\"所以呢？你要剖出龙珠送给她？那我们这百年算什么？一场过家家？\"
\"龙珠本就是暂借的。\"凤九霄抬起眼，\"何况...我早该在百年前就死了。\"
这句话像刀子般扎进忠忠心脏。他想起涅盘池畔，李甲抱着心口空洞的凤九霄说\"她烧了心，我碎了道\"时的神情。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天道化身流泪。
\"一定有别的办法。\"忠忠咬牙，\"我去归墟找魔祖拼命都行！\"
凤九霄摇头：\"时间源头的污染必须修复，否则所有时间线都会崩溃。\"她忽然轻笑，\"想不到最后，竟是你这条没正经的龙给我送行。\"
忠忠猛地转身，背影僵硬如石。良久，他哑声道：\"什么时候？\"
\"等时雨醒来。\"凤九霄望向案头的沙漏，\"还有...我想再去一次天都峰。\"
天都峰的雪永远不化。
凤九霄赤足踏在积雪上，身后留下一串燃烧的足迹。百年过去，李甲闭关的洞府依然保持着原貌，连石桌上的茶盏都没落灰——那是她每月亲自来打扫的。
\"真要这么做？\"
忠忠抱着昏迷的时雨出现在她身后。蓝裙少女呼吸微弱，皮肤下的蓝光时明时暗，像快耗尽能量的萤火虫。
凤九霄没回答，只是轻轻抚过石壁。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残留着李甲的气息，那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疏离感，唯独对她会有片刻温柔。
\"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不叫你'天道尊上'吗？\"她突然问。
忠忠挑眉：\"因为你俩有一腿？\"
\"因为第一次见面时...\"凤九霄唇角微扬，\"他偷看我沐浴被凤凰火烧了袍子。\"
忠忠瞪圆眼睛：\"那个冰块脸会干这种事？！\"
\"他说在观测因果线。\"凤九霄轻笑，\"可我看到他耳朵红了。\"
笑着笑着，她咳出几点精血。忠忠表情一僵，默默递过帕子。
\"时雨要醒了。\"凤九霄擦净唇角，转向蓝裙少女，\"龙皇，最后帮我个忙。\"
忠忠深吸一口气：\"说。\"
\"我死后，别让李甲做傻事。\"她指尖燃起金焰，\"天道无情，他好不容易有了人心...\"
时雨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完全变成了星河状，与李甲如出一辙。
\"时间...不多了...\"少女艰难地说，\"魔祖在吞噬...时间源头...\"
凤九霄不再犹豫。她双手结印，胸口金焰大盛。龙珠被一点点逼出体外，悬浮在半空中嗡嗡震颤。
\"忍着点。\"她对时雨说，\"会疼。\"
忠忠别过脸去。百年来，龙珠早已与凤九霄血脉相连，强行剥离无异于抽筋拔髓。可凤凰族长硬是没吭一声，只有不断滴落的金血暴露了痛苦。
当时雨融合龙珠的刹那，凤九霄做了件更疯狂的事——她将剩余的全部涅盘火注入时雨心口。这是真正的凤凰传承，意味着她放弃了最后一次涅盘重生的机会。
\"记住...\"凤九霄气息越来越弱，\"见到李甲...告诉他...\"
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忠忠想抓住她，却只捞到一把金红色的光点。
时雨放声大哭。她心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蓝光，与龙珠的金青二气融合，化作一道光柱直冲云霄。光柱所过之处，崩解的天界边缘竟开始自我修复！
忠忠跪在雪地里，手中攥着凤九霄最后一片衣角。他仰头看着贯通天地的光柱，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他苦笑，\"主君...早就计划好了...\"
光柱中，时雨的身影逐渐变化。蓝裙化作羽衣，短发及腰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