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地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像是在对别人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行!”
沈时怀干脆地应了一声,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动作夸张又带着几分孩子气。
他的眼睛亮亮的,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刚才那一瞬的凝滞,只当是话题自然地翻过了一页。
……
半个月后,赵敏书带着沈时怀和钱汇民坐上了北去的火车。
清晨的站台上雾气未散,汽笛声刺破薄雾,火车像一头苏醒的巨兽,缓缓驶出站台。
三人并肩而立,行李堆在脚边,心中各自揣着不同的期待与忐忑。
“如意姐,京城也太热闹了吧!”
钱汇民贴在车窗边,鼻尖几乎贴上了冰凉的玻璃,眼巴巴瞅着外头飞驰而过的高楼大厦,眼睛瞪得滚圆,像两盏点亮的灯笼。
他高兴得直咧嘴,牙齿都露了出来,像头一回进城的小土娃,被眼前的一切晃花了眼。
广告牌、霓虹灯、穿梭的车流,还有那些穿着笔挺西装的行人,无一不在向他宣告:这里和老家不一样。
赵敏书正低头整理包里的东西,脸上也挂着笑。
她的动作细致而有条不紊,将笔记本、合同、证件一一归位。
那笑容不张扬,却透着一股笃定的光,像是早已预见了前方的风景。
“等落脚了,咱们第一件事就是把总店的位置敲定。”
她抬眼望了望窗外飞逝的景色,语气平静却坚定,“选址不能马虎,得在人流大、交通方便的地方,最好是商场附近,或者写字楼集中区。”
沈时怀抱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里头全是程序代码和硬盘,沉甸甸的,压得他肩膀有些发酸。
他的手心里有点出汗,指尖微微发潮,又紧张又期待。
他低头看着背包拉链上挂着的一个小铁牌,那是他们团队最初创业时的标志,已经有些褪色了。
“如意,你说京城真的比老家强?能有咱施展的机会?”
他声音低低的,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不怕辛苦,也不怕从头再来,可他怕的是——来了之后,依然无人问津。
“那当然。”
赵敏书伸手拍了拍他肩头,掌心温暖而有力,像是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勇气。
“这儿到处是风口,只要你手里有真本事,不怕没人识货。机会不会凭空掉下来,但只要你站对了地方,风来了,自然会把你吹起来。”
下了车,三人拖着行李,在京城的老胡同里七拐八绕。
青石板路坑洼不平,两旁是斑驳的灰墙,墙根下摆着几盆绿植,晾衣绳横七竖八地牵过小巷,上面挂着各色衣物,在风中轻轻摆动。
偶尔有自行车铃铛叮当响起,老人坐在门口摇着蒲扇,目光淡淡地扫过这群外地来的年轻人。
之前托人打听好了一处四合院,不算大,但地段好,离商场和写字楼都近。
拐过第三个胡同口,钱汇民突然指着前方一处爬着藤蔓的木门:“到了!”
赵敏书推开木门,吱呀一声,仿佛打开了另一个时空。
院子里青砖铺地,缝隙间钻出几根倔强的小草,灰瓦屋檐整齐排列,阳光斜斜地洒在屋角,映出一片安静的光影。
几根粗大的老梁横跨上方,雕花虽已褪色,却依然能看出昔日的精致。
整座院子透着股沉静的韵味,像是藏在京都深处的一颗老灵魂,不声不响,却自有力量。
钱汇民刚放下包,就迫不及待地到处转悠。
他踩着青砖一路小跑,从正房到耳房,从厨房到后院,嘴里不停地嘀咕:“哎哟,这院子比咱老家那破砖房讲究多了!这院子比咱老家那破砖房讲究多了!”
他站在天井中央,仰头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空,咧嘴一笑,“咱们以后在这儿创业,准能成!”
沈时怀却没心思欣赏,眉头微蹙,满脑子都在盘算。
他走进东屋,敲了敲墙,蹲下身子测量地面尺寸,嘴里念念有词:“这边放服务器,那边接电线,网络专线得从这里穿过去……”
“如意,能不能把东屋给我?”
他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我想改造成工作室,得装几台机器,接根专线。安静,离其他房间远,干扰少。”
“没问题。”
赵敏书一口答应,声音清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你瞧哪间顺眼就用哪间,别客气。现在这院子是咱们三个人的家,也是咱们未来的起点。”
接下来几天,三个人各忙各的。
赵敏书奔波于房产中介与商铺之间,手里攥着地图和资料,一家家走访,一次次谈判;钱汇民则负责采买家具、修缮门窗,整天灰头土脸却干劲十足;沈时怀一头扎进东屋,钉架子、布线路、装设备,几乎寸步不离。
小小的四合院渐渐焕发出新的生机,像是在无声地等待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赵敏书联系了施工队,仔细核对装修方案的每一个细节,从门面设计到材料选购,都亲力亲为;她反复确认施工时间表,生怕耽误一天进度;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微信消息发了又删,只为确保工程按时开工、不超预算。
沈时怀一头扎进设备组装的工作中,全神贯注地调试每一台厨房机器,电线、线缆像藤蔓一样在地上蜿蜒缠绕,纵横交错;他蹲在地上,一手拿螺丝刀,一手扶着控制板,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不时对照图纸,嘴里低声念叨着接线顺序,生怕接错一根线就导致整套系统瘫痪。
钱汇民扛着厚厚的采购清单,脚步匆匆地穿梭在喧闹的菜市场和百货店里,一边比价一边记录,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价格与数量;他拎着成袋的干货、新鲜蔬菜,怀里抱着锅碗瓢盆,一趟趟往回搬;衣服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肩头也被重物压得发红,但他一句怨言都没有,心里只想着早点把厨房备齐。
日子忙得脚不沾地,连吃饭都只能抽空扒拉几口冷饭;但三个人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屋里时不时传来讨论声、笑声,烟火气扑面而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电钻的轰鸣声、电话铃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充满希望的进行曲;一切虽杂乱却有序,正按照他们共同的计划稳步推进,小店的轮廓正在一点点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