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学下来,真是懂了不少东西。以前觉得难如登天,现在回头看,其实每一步都走得踏实。”
“我会一直守着你。”
沈时怀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他说这话时目光没有避开,而是直直地看着她,眼中藏着压抑已久的情绪。
赵敏书一怔,手中的杯子微微一顿,睫毛轻颤。
她抬起头,眼神有些困惑,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
“时怀,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她顿了顿,语气认真而温和,“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想法。”
沈时怀脸上掠过一丝失落,那神情只存在了短短一瞬,像风吹过湖面的涟漪,转眼便散。
他很快又扬起笑容,点头道:“我懂的,能和你做朋友,我已经很知足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可黎司泽站在墙外,却分明听见了那笑容背后的苦涩。
墙外的黎司泽静静看着这一幕,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涩,说不清是心疼,是嫉妒,还是释然。
他从未见过她与别人这样亲密地说话,也从未听过她对谁笑得那样自然。
可他知道,自己没资格生气,更没资格出现。
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这次任务出了意外,再也回不来……
至少她有人照顾,有人在她累的时候递上一杯热牛奶,有人在她迷茫时陪在身边。
那样的话,他也不会太遗憾。
他默默转身离去,脚步轻得没有惊起一丝响动。
落叶铺满小路,他的影子在月光下一点点拉长,最终融入夜色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东方泛起鱼肚白。
黎司泽背着一个深灰色的战术背包,身穿伪装服,肩章被刻意摘去,身份信息全部清除。
他登上飞往边境的军用运输机,机身在跑道上缓缓滑行,引擎轰鸣声震耳欲聋。
临走前,他站在机场角落,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最终敲下一条短信发给了黎雪:“最近要执行任务,可能没法联系,别担心。”
发送成功后,他关掉手机,塞进贴身口袋,头也不回地走向舱门。
与此同时,赵敏书走进最后一场考试的教室。
晨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在她胸前的准考证上。
她深吸一口气,把笔袋放进桌洞,端正坐下。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翻动试卷的窸窣声。
她望着前方黑板上的“诚信考试”四个字,轻轻点了点头,低声对自己说:“可以的,我能做到。”
英语是她的强项,这一点她自己心里非常清楚。
从初中开始,她的英语成绩就一直名列前茅,几乎每次考试都能稳居班级前三。
照理说,面对这场考试,她应该感到轻松自在,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然而,奇怪的是,今天她却总觉得心里发慌,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胸口轻轻攥着,一下一下地收紧。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真实存在,挥之不去。
“开始答题。”
监考老师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考场内的寂静。
他站在讲台前,扫视了一圈,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她早上刚和黎雪通过电话,通话时间不长,但内容却让她久久难以平静。
电话那头,黎雪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被人听见一般,只简单说了句:“他出发了,任务有点危险,你自己小心。”
她一听就知道,“他”指的是黎司泽,那个她始终无法真正放下的重要之人。
消息一出,她的情绪就再也无法稳定下来。
此刻,她拿起笔,指尖竟微微发抖,笔尖在草稿纸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墨点。
她连着深呼吸几次,用力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试图把杂念驱逐出脑海。
她告诉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考试,其他的事情等考完再说。
她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目光重新落在试卷上,盯着第一道选择题看了好几秒。
可那种不安的感觉不但没有散去,反而像潮水般一波波涌来,越来越重。
起初只是模糊的预感,现在却渐渐凝成一种近乎真实的恐惧。
她总觉得,有什么坏事正在发生,而她却无能为力,只能被困在这间闷热的教室里,听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心跳越来越快,像是擂鼓一般撞击着她的胸腔。
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急促而紊乱。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腕,那里曾经有一条红绳,是黎司泽亲手给她系上的,如今早已不知去向,可触感却仿佛还留在皮肤上。
题目大部分都做完了,她的答题速度并不慢,基础扎实让她顺利完成了绝大部分内容。
但她根本静不下心来检查,脑子里不断浮现出黎司泽执行任务的画面——荒山、密林、枪声、血迹……
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回到现实,可思绪依旧如脱缰野马,难以驾驭。
她瞄了眼手腕上的手表,银白色的表盘在阳光下微微反光。
离考试结束还有三十分钟。
时间明明还很充裕,可她却觉得每一秒都像在煎熬中度过,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别乱想,别乱想。”
她在心里一遍遍默念,声音微弱却执拗,像是在对抗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
“这一科必须考好。”
她咬了咬下唇,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高考是人生的重要转折点,她不能因为一时的情绪波动而毁了所有努力。
这个信念支撑着她,让她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可越是想专心,那种预感就越清晰,越来越无法忽视。
它不再是一团模糊的阴影,而是具体得令人窒息——她总觉得,有个很重要的人正身处险境,生死未卜。
那个人,一定是黎司泽。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便牢牢扎根在她心底,再也无法拔除。
铃声响起,清脆而突兀,宣告着考试的结束。
赵敏书终于松了口气,肩膀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她慢慢收起笔袋,将试卷整理好,动作机械而迟缓,仿佛身体和灵魂尚未同步。
她收拾书包准备离开,背带刚搭上肩,胸口那股压抑感依然没有散去,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那里,让她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刚走出教室,就看见钱汇民站在门口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