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灵骨爪落下的瞬间，防御阵的光罩\"咔\"地裂开蛛网纹。
云栖被沈砚护在身下，额角的血顺着鬓角流进衣领，黏腻得让她想起后山菜地里被暴雨打烂的番茄——那时候她总蹲在田埂上，把烂果埋进土里当肥料，总觉得烂透了的东西，总能再长出新的来。
但此刻，头顶的轰鸣比雷暴更凶。
\"砚哥哥！\"她抓着沈砚后背灼伤的衣角，指尖触到烫得惊人的皮肤。
沈砚的呼吸喷在她耳侧，带着铁锈味：\"别怕，我在。\"他的藤条早断成几截，散在脚边像枯死的藤蔓，可他还是用身体将她蜷进臂弯，仿佛这样就能挡住全世界的崩塌。
空间裂缝里漏下的白光突然变得刺目。
云栖眯起眼，看见拇指大的碎石变成拳头大的石块，砸在光罩上溅起火星；地面裂开的缝隙正像活物般蠕动，从青石板下冒出幽蓝鬼火——那是被空间乱流碾碎的灵识。
邱师姐的阵旗断了最后一根，她跪坐在地，掌心抵着阵眼，鲜血顺着指缝渗进石缝：\"撑不住了......\"余道长的阵法盘在她脚边疯狂旋转，齿轮卡进石缝里，迸出一串火星。
\"看裂缝走向！\"秦书生突然扑过来，拽着云栖的衣袖指向头顶。
他的外袍被碎石划得破破烂烂，眼镜片裂成蛛网，\"所有裂缝都在往同一个点汇聚！\"云栖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望去——裂缝的尖端，正对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陆沧溟。
那老东西负手而立，道袍一尘不染，嘴角还挂着笑，仿佛在看一场戏。
魏书生踉跄着挤过来，怀里的古籍\"哗啦\"翻到某一页：\"《九曜破界录》说，强行撕裂空间需以自身为锚......他把自己当中心点了！\"程书生的手指在古籍上快速游走，墨迹蹭了满手：\"破坏锚点，就能让空间反噬！\"
云栖的灵田突然抽痛。
她低头，看见灵田里最后一株灵稻正耷拉着穗子，米粒\"噼啪\"掉在灵田里，像极了她第一次种稻时，被山雀啄落的谷粒——那时候沈砚蹲在田边，用藤条给她编了个草笼子，说\"小栖的稻子，谁也抢不走\"。
\"听我说！\"她突然撑着沈砚的肩站起来。
沈砚想拉她，却被她反手握住手腕，\"赵驯妖师，用你的妖物结屏障！
挡陆沧溟的攻击！\"赵驯妖师愣了一瞬，随即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地上，瞬间涌出一群青鳞蛇，嘶嘶吐着信子在众人前方筑起蛇墙——他脖颈上还留着被邪灵控制时的黑纹，此刻正随着妖力翻涌泛红。
\"董师姐、周护法，跟我牵制陆沧溟！\"沈砚抹了把嘴角的黑血，断成几截的藤条突然泛起微光——那是他用精血催发的最后灵力。
董师姐捡起地上的剑，剑刃豁了个口，她却笑得比平时更亮：\"正好试试新悟的剑招。\"周护法的鬼头刀裂成两半，他干脆扔掉刀柄，徒手掐了个鬼诀，身后浮起半透明的鬼面。
\"李道长、阮道长！\"云栖转向那两个道士，\"集中所有灵力打陆沧溟脚下！
余道长、胡道长，把阵法改成聚灵阵！
给他们输灵力！\"李道长的镇邪钉在掌心发烫，他冲阮道长点头：\"老阮，符纸准备好。\"阮道长的符笔在指尖转了个圈，黄符\"唰\"地贴满全身，连眉毛上都沾着张\"急急如律令\"。
最后，她看向邱师姐。
邱师姐正用牙齿咬断袖管，给孟师姐包扎手臂上的伤口，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我懂，你去稳定灵脉。\"
云栖深吸一口气。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按在裂开的青石板上。
灵田里最后几粒米突然炸开，化作绿光钻进她的血脉。
后山菜地里的画面在眼前闪过——她第一次用灵水浇菜，菜苗\"蹭\"地窜高；第一次用灵兽粪便当肥，南瓜结得比磨盘还大；第一次被杂役欺负，躲在菜窖里哭，是沈砚翻后墙给她送了块糖，糖纸还沾着泥。
\"长。\"她低喝一声。
地面的裂缝里突然冒出绿芽。
青石板被顶得\"咔咔\"响，藤蔓裹着青苔攀住坠落的石块，将它们缠成绿色的球；裂开的地缝被野草填满，鬼火在草叶上滋滋作响，却始终烧不穿那层鲜嫩的绿。
云栖的额头沁出冷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她第一次用农耕秘术直接对抗空间乱流，灵脉在她脚下震颤，像头被惊醒的兽。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听见了稻穗的沙沙声。
陆沧溟的笑声突然炸响。
\"小杂役也敢班门弄斧？\"他抬手一挥，蛇墙瞬间被撕成碎片。
赵驯妖师闷哼一声，踉跄着撞在余道长身上，嘴角溢出黑血。
沈砚的藤条缠上陆沧溟的手腕，却被他反手一甩，整个人撞在石柱上，石柱\"轰\"地坍塌，碎石砸在他背上。
董师姐的剑刺向陆沧溟心口，却被他捏着剑身折断，剑刃划破他的手掌，流出的血却是漆黑的。
\"砚哥哥！\"云栖想冲过去，却被邱师姐拽住。
邱师姐的手指掐得她生疼：\"看李道长！\"
李道长和阮道长的攻击到了。
镇邪钉裹着紫色雷火，符纸燃成金色光网，齐齐砸向陆沧溟脚下的地面。
那片地面突然泛起幽蓝屏障，像面倒扣的碗，将攻击全部反弹回来。
阮道长的符纸烧到自己脸上，他惨叫着打滚；李道长的镇邪钉扎进自己左肩，疼得他单膝跪地。
空间崩塌的速度陡然加快。
云栖抬头，看见裂缝里漏下的不再是白光，而是混沌的灰雾。
最大的石块有磨盘大小，砸在藤蔓上，将刚长出的绿叶砸得稀烂；地面的裂缝宽得能掉进整个人，孟师姐的药篓掉进缝里，\"咚\"地响了很久才没了声。
沈砚还在爬，他的道袍被碎石划得破破烂烂，每爬一步都在地上拖出血痕。
董师姐跪在他旁边，用断剑撑着身体，替他挡住砸向头顶的碎石。
\"小栖。\"沈砚终于抓住她的脚踝，抬头时，她看见他额角的血滴进眼睛，却还在笑，\"我好像......有点累。\"
云栖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
她蹲下身，想替他擦血，却看见他颈间的玉佩——那是她用后山捡的碎玉磨的，刻着\"云栖\"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不会的。\"她吸了吸鼻子，把玉佩塞进他手里，\"我们还要回后山种稻子呢，你答应过教我驯灵蝶的。\"
沈砚的手指蜷起，把玉佩攥进掌心。
陆沧溟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上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道袍上沾了点碎石的灰，却依然从容：\"你们以为，凭这点手段就能破我的局？\"他抬手，指尖凝聚起漆黑光球，\"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
\"轰——\"
更大的轰鸣打断了他的话。
云栖抬头，看见裂缝里漏下的灰雾中，突然伸出一只青灰色的手。
那手比常人的大了三倍，指甲像锋利的刀，正抓着裂缝边缘，仿佛要把这方空间生生撕开。
陆沧溟的瞳孔骤然收缩。
云栖的心跳得厉害。
她听见林老者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沙哑得像风吹过老槐树：\"小丫头，该看看地底下了......\"
地面的裂缝里，不知何时冒出了点点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