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世界是囚笼?什么破界飞升?
这些话,若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乔峰只会当他是失心疯,一掌拍过去让他清醒清醒。
可他看着叶归尘那双无比认真的眼睛,看着他身上那股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决绝气息,他知道,二弟没有说谎。
当叶归尘说到王语嫣身中功法反噬,性命垂危,唯有集齐五鼎,打破囚笼,方有一线生机时。
乔峰的拳头,猛地攥紧了!
青筋如虬龙般在手臂上坟起。
“所以,大哥,我此来少林,不为别的,只为那尊镇压着'魔佛'的神土王鼎!”
“而少林寺这次召开'卫道除魔大会',名为对付不老长春谷,实则是冲着我来的。”
“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就是要将我这个'变数',彻底扼杀!”
叶归尘的话音落下,山谷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乔峰沉默着,一张脸铁青,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有一座火山正在他的体内酝酿。
许久,许久。
他猛地从腰间解下酒葫芦,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烈酒。辛辣的酒液顺着他的喉咙一路烧到胃里,也点燃了他胸中那团熊熊的怒火!
“他娘的!”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震得林中飞鸟四起!
“什么上界下界!什么囚笼诅咒!”
乔峰双目赤红,眼中射出骇人至极的精光,一股狂暴的战意冲天而起。
“我乔峰不懂这些狗屁道理!”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兄弟!语嫣妹子是我的弟妹!”
“谁敢动我的兄弟,谁敢害我的弟妹,别说是这狗屁的少林秃驴,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他的声音,充满了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豪迈,霸道,不讲任何道理!
叶归尘看着他,心中激荡,眼中的寒冰终于被这股豪情点燃,化作了疯狂的火焰。他郑重地看着乔峰,一字一句地发出邀请:“大哥,此行,为救语嫣,是我的私情。”
“但对抗不老长春谷,铲除那些不死的怪物,亦是为国为民,为这天下苍生!”
“大哥,可愿随我,去那少林寺……大闹一场!”
“将这天,捅个窟窿?!”
“哈哈哈哈——!”
乔峰仰天长啸,笑声豪气干云,震得整个山谷嗡嗡作响。
他将手中的酒葫芦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啪!
酒葫芦四分五裂,酒香四溢。
“说得好!说得好啊!”
乔峰双目炯炯,战意昂然,放声大笑。
“二弟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二弟的女人,便是我乔峰要豁出性命去护的三妹!”
“区区一个少林寺,一群伪君子,也敢妄谈替天行道?”
“今日,我便与你一道,杀上嵩山,看看是他们的佛法无边,还是我兄弟的拳头更硬!”
他猛地一顿,眼中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与豪迈!
“虽千万人,吾往矣!”
就在这兄弟二人豪情万丈,气势达到顶峰之时。
一个温润如玉,却又带着一丝清朗的声音,从林子的另一侧悠悠传来。
“乔大哥、叶大哥说得如此豪迈,这等捅破天的大事,又怎能少了我段誉?”
话音未落,一道青色的身影飘然而出。
来人面如冠玉,手持折扇,风度翩翩,正是大理世子段誉。
然而,此刻的他,与往日那个天真迂腐、见了女子就走不动道的痴情公子,已然判若两人。
他的步履沉稳,眼神清亮,眉宇之间,多了一丝以往从未有过的坚毅与锐气。
“段兄弟?”乔峰和叶归尘都是一愣。
段誉走到二人面前,对着他们深深一揖,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乔大哥,叶大哥,别来无恙。”
他收起折扇,目光落在叶归尘身上,正色道:“我护送钟灵妹妹回到万劫谷后,甘谷主与灵儿放心不下叶大哥,便委托我前来相助。”
叶归尘心中大是感激。甘宝宝刚生产,现在又还为自己操心,自己实在亏欠她良多。
“只是……”段誉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我回大理之后,伯父与天龙寺的几位高僧,都说我尘缘未了,身负大任。”
“枯荣大师……更是将他毕生功力,以及完整的六脉神剑心法,尽数传给了我!”
嗡——!
话音刚落,段誉并起食指,对着远处一块数千斤的巨石,随意一指!
一道璀璨的剑气破空而出!
无形无质,却锋锐无比!
“轰!”
巨石应声而碎,化作满天石屑!
六脉神剑,竟已大成!
乔峰看得瞳孔一缩,即便是他,也不禁为这一指的威力而暗暗心惊。
叶归尘的嘴角,则缓缓勾起一抹张扬的弧度。
好!好一个枯荣大师!好一个天龙寺!
他们这是在段誉身上,下了重注!
乔峰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在段誉肩上重重一拍,哈哈大笑:“好小子!总算有点男人样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就只知道追着姑娘家跑!”
段誉被他拍得一个趔趄,却没像以前那样叫苦不迭,只是稳住身形,苦笑着摇了摇头:“乔大哥说笑了。若非国事家事天下事一并压来,谁又愿意长大呢?”
他看向叶归尘,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叶大哥,我来之前,枯荣大师曾对我说过一句话。”
“他说,‘井中之蛙,不知天地之大。欲见青天,唯有碎井而出’。”
“他还说,我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与你逍遥派的《逍遥御风》,或许同出一源,皆是那‘碎井’的利器。”
叶归尘心中剧震。
天龙寺!他们也察觉到了!
这个世界的顶尖强者,或多或少,都感受到了那层无形的“天花板”,那个看不见的“囚笼”!
逍遥子如此,扫地僧如此,如今,天龙寺的枯荣大师亦是如此!
他们或许不知道“苍青界”,不知道“囚笼”的真相,但他们本能地感觉到了束缚,并用自己的方式在寻求突破!
天龙寺,这是在赌!
赌他叶归尘,能成为那个打破囚笼的人!
叶归尘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段誉,再看看身边豪气干云的乔峰,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涌遍全身。
自得知这个世界的真相以来,他一直像一个孤独的行者,背负着沉重的秘密,在黑暗中独行。
他强大,但也疲惫。
他可以对敌人杀伐果断,可以对天下人谈笑风生,却唯独无法与人分担那份足以压垮心神的重担。
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
他有兄弟!
一个是肝胆相照,愿为他与天下为敌的结义大哥!
一个是得了天龙寺重注,身负使命,前来相助的盟友兄弟!
叶归尘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低,带着一丝沙哑,仿佛有什么东西碎在了喉咙里。
他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此行危险,你们不要插手”的废话。
对兄弟说这种话,是侮辱。
他只是伸出手,重重地搭在乔峰和段誉的肩膀上。
“好!”
一个字,千斤重!
“既然如此,今日,我三兄弟,便一同去会一会那天下英雄!”
“去问一问那少林古刹,凭什么执掌天下牛耳!”
“去掀一掀这桌子,看看这所谓的天地法则,究竟能奈我何!”
“好!”乔峰大吼。
“好!”段誉附和。
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三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惊世骇俗的气势冲天而起!
一旁,李清露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
她身后的虚竹,则早已被这股豪情壮志感染得热血沸腾,一张丑脸涨得通红,只恨自己武功低微,不能与三位施主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