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我盯着屏幕上那条陌生信息,手指微微发紧。
“你救得了技艺,救得了人心吗?”
这不是一句简单的挑衅,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反击。
谢明远急匆匆地冲进屋来,手里举着平板电脑:“老大,视频被大量转发了!而且……不对劲。”
我接过平板,画面里确实是那群身穿传统服饰的年轻人,他们情绪激动地围在商场门前,有人高喊口号,有人试图推开玻璃门。
评论区已经炸锅,不少网友指责这群年轻人“哗众取宠”“扰乱社会秩序”。
“但你看这个。”谢明远快速滑动屏幕,调出一段未经剪辑的完整视频。
镜头拉远后,整个场景豁然开朗——原来这群年轻人并不是在闹事,而是在进行一场行为艺术表演,抗议商场拆除一座拥有百年历史的传统雕花门楼。
他们并非暴力示威,而是以舞蹈、朗诵和肢体剧的形式演绎门楼的故事,甚至在表演中加入了现代街舞元素,将古建筑的命运与青年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
“这段原始素材是我从现场志愿者那儿拿到的。”谢明远语气坚定,“剪辑版本明显是恶意断章取义,目的就是让我们背锅。”
我心头一沉,这背后的手法太老练了,不像是普通网络水军所为。
“必须立刻澄清。”我站起身,拿起电话拨通王文化活动策划人的号码,“我们得马上发布完整视频,同时配合一份详细说明,还原真相。”
她答应得很爽快,不到一个小时,完整的视频连同事件背景分析一起上线。
社交平台上瞬间掀起新的讨论热潮,舆论开始反转,公众的目光从“暴徒冲击商场”转向“城市文化保护”的深层议题。
第二天,主流日报也刊登了相关报道,《守护门楼,也是守护记忆》的标题赫然出现在头版。
可我知道,这只是第一轮交锋。
几天后,我站在大学礼堂讲台上,台下坐满了学生,气氛热烈。
讲座主题是《传统文化与当代青年》,李文化学者坐在嘉宾席,神情专注。
“林先生,你觉得传统文化还能不能真正走进年轻人的生活?”一名女生举起手,眼神中带着期待。
我望向观众席,看着那些年轻的脸庞,缓缓说道:“能,但前提是,我们要让文化本身‘活’起来。不是用博物馆的方式封存它,而是让它融入我们的生活,成为一种身份认同。”
“比如古法造纸,它不只是纸张的制作方式,更是一种时间的记忆载体。我们正在做的,就是让每一张纸都讲故事,让每一个故事都能打动人心。”
李文化学者点头补充:“这就是‘文化再创造’的意义。年轻人不是排斥传统,而是渴望用自己的语言去重新诠释它。”
讲座结束后,视频迅速在网络上传播,播放量破千万,许多高校纷纷邀请我前去演讲,我也意识到,这场关于文化的战争,正逐渐从边缘走向主流。
而就在我忙碌于这些事务之间,肖潇然的个人画展悄然开幕。
《纸上的时光》——这是她的策展主题,所有作品均采用古法造纸技术完成,笔触温润细腻,仿佛能听见岁月低语。
最让人感动的是展览现场的互动墙,每一位参观者都可以在特制的纸上写下自己的心愿,贴在墙上。
短短一周内,留言墙密密麻麻,写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和对过去的怀念。
有位老人写下:“小时候父亲教我写字,用的就是这种纸。”
也有年轻人写道:“原来传统文化也可以这么美。”
肖潇然站在展厅一角,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真正的文化传承,从来不是靠呐喊和争斗,而是通过温柔的连接,在人心里生根发芽。
然而,就在一切看似步入正轨之时,一封法院传票送到了我手中。
周鸿涛被起诉涉嫌商业操纵与数据造假,案件正式进入审理阶段。
听证会上,他西装革履,神情从容。
“林致远,你以为你是谁?”他在发言席上环视全场,嘴角微扬,“我才是那个推动文化现代化的人。传统?早该被淘汰了。”
法庭陷入短暂的沉默。
而我,则站在旁听席上,攥紧拳头,心中隐隐燃起怒火。
这只是开始。
我站在法庭的旁听席上,手指死死扣在座椅扶手上,指节发白。
周鸿涛一身定制西装,站在发言席前神采奕奕,仿佛不是来接受审判,而是来做一场文化演讲。
他环视全场,声音洪亮而坚定:“传统?早就该被淘汰了。我们真正需要的是文化现代化,是商业化,是让文化变成可复制、可持续的产业模式。”
他的目光扫过我这边,嘴角微扬,“林致远,你不过是个理想主义者。你以为靠情怀能改变世界?”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应。
我知道,此刻不是争辩的时候,是拿出证据的时候。
轮到我出庭作证时,我走上证人席,将一份厚厚的报告递给法官,同时示意谢明远播放准备好的视频资料。
屏幕上,张老弟子们的脸一一浮现。
他们是古法造纸技艺第九代、第十代传承人,最年轻的才十七岁,最年长的已六旬有余。
“你们为什么愿意学这门手艺?”镜头里有人问。
一个女孩低着头,语气却坚定:“我想让更多人知道,我们祖先的智慧有多美。”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戳破了空气中的浮躁与冷漠。
全场静默了几秒,随后,有人低声交谈,有人皱眉沉思。
就连法官也微微点头。
接着,我展示了“火种计划”实施以来的社会效益数据:非遗工坊就业率提升30%,相关文创产品销售额突破千万,社区文化参与度增长45%……
“这不是商业失败,这是文化觉醒。”我看着周鸿涛,一字一句地说,“你说传统文化应该淘汰,但现实告诉我们,它正在被重新点燃。”
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慌乱,但仍强撑镇定:“这些不过是短暂的热度。”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走下证人席。
庭审结束后,走出法院,阳光刺眼,我眯起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场仗,还远远没结束。
几天后,我带着一批孩子参观非遗工坊。
他们都是附近学校的学生,最小的才八九岁。
在造纸池边,一个小女孩指着墙上挂着的族谱问:“老师,这些名字……都是守护它的人吗?”
我点点头:“是的,他们叫‘火种’。”
她想了想,仰起小脸认真地对我说:“那我也想成为火种。”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夜深人静时,我独自坐在“火种基金会”顶层的办公室里,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
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新消息弹出:
“您已被提名为年度文化守护者候选人。”
我轻笑了一声,目光却投向更远的地方——
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