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沈风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
“我郑元桂从不信命!路是人走出来的,天塌下来我们自己把它扛起来!”
他指着身后的土法分离机:“我知道这东西是个丑八怪,是个效率低下的废物。但是它能动!它能把矿石和泥土分开!这就够了!”
他接着说:“外面的市场不要我们的货,那我们就自己找市场!运输线断了,我们就用骆驼用车队自己走出一条路来!总部不给我们钱,我们就自己造血!”
李林辉在人群后面抱着双臂,像看小丑一样看着沈风表演。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临死前的最后挣扎,毫无意义。
沈风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些本地矿工和部落代表的脸上。
“我知道大家最关心的是能不能拿到钱,养活家人。”
他让人抬上几大箱东西。
“这里,是我们现在能拿出来的所有东西。不多,但足够让大家的家人先吃饱肚子。”
“我郑元桂承诺,从今天起所有参与生产的兄弟薪水加倍!只要机器转一天,你们就能拿到两天的钱!”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绝望的眼神里出现一丝光亮。
“我知道大家会怀疑,我拿什么发工资?”
“就凭这个!”
沈风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高高举起。
“这是一份来自中东的采购合同!对方不在乎我们的矿石品位是高是低,他们只要锂,大量的锂!价格比现在国际市场上的垃圾价,高二成!”
这份合同当然是假的,是他和蝎子伪造的。
但在这种时刻它就是一剂强心针,一针扎进了所有人的心脏里。
“但是,这份合同有一个条件。”
沈风继续说:“我们必须在十五天内拿出第一批样品通过他们的检验,只要样品合格,后续的订单和预付款就会源源不断地打过来!”
“兄弟们!”
沈风振臂高呼:“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从现在开始,我需要你们所有人跟着我把命豁出去干!我们不是在为老板干,不是在为公司干,我们是在为我们自己,为我们的家人,为我们能有尊严地活下去而战!”
“我们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十五天!”
“你们敢不敢跟我赌这一把?!”
整个仓库呼吸声清晰可听,所有人都被沈风这番话震住。
那不是空洞的口号,是从绝境中迸发出的求生欲望!
还有什么是比死,是比穷,是比没钱更绝望的呢?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干!”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干!”
“跟着郑先生干!”
喊声汇成一股洪流冲散多日来笼罩在矿区上空的阴霾。
李林辉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群人,更无法理解沈风这个疯子。
……
土法分离机的运转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机器每转两个小时就得停下来检修一次。
轴承因为材料不过关,磨损得厉害,噪音大得像飞机起飞。
分离出来的锂精矿品位极不稳定,时高时低,产量更是只有原来德国机器的十分之一不到。
李林辉的会计团队像一群苍蝇整天围着机器打转,详细记录着故障和停机。
他们手中的报表,每一页都写满了亏损和失败,只等着一个月期限一到,就立刻发回总部给沈风判下死刑。
矿区里的气氛就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皮筋,所有人都绷着一股劲。
沈风几乎是以车间为家,他带着中方工程师和本地的老矿工,没日没夜地守在机器旁边。
他放弃复杂的理论计算,完全凭着经验和直觉对机器进行一次又一次的土法改造。
轴承磨损快,他让人用水管接上冷却水,二十四小时不停地浇。
进料不均匀导致品位不稳,他干脆取消了自动进料斗,安排十几个手巧心细的本地妇女用手一铲一铲地筛选和投喂。
这些方法在李林辉看来简直是工业文明的倒退,是原始部落的笑话。
但在沈风这里,实用就是唯一的真理。
在这样近乎原始的生产模式下,一堆堆颜色灰暗、品相难看的低品位锂精矿被艰难地生产出来。
与此同时,另一条暗线也在悄然开辟。
韩佳军带着一支由十名本地安保人员组成的特别小队踏上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
他们没有选择港口,用五辆经过改装的重型皮卡装上第一批生产出来的样品,一头扎进了矿区以西那片被称作魔鬼之喉的无人区。
那是沈风之前带着人勘探过的秘密路线,要穿越五百公里的沙漠戈壁和两百公里的沼泽地,才能抵达邻国一个不受国际航运公司控制的内陆走私口岸。
这条路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在矿区内外都在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时,蝎子从欧洲回来了。
他带回来的正是沈风最需要的东西——破局的钥匙。
“风哥,查清楚了。”
蝎子风尘仆仆,眼神却亮得吓人。
“那个克林斯皮还有他背后的阿拉斯加菲力集团都只是台前的木偶,真正动手的人叫亚瑟·彼得里。”
他在桌上摊开一叠资料。
“彼得里是阿拉斯加菲力集团的执行副总裁,主管非洲业务。这个人是华尔街出了名的‘秃鹫’,最擅长的就是通过制造危机,以极低的价格恶意收购目标公司,手段极其阴狠。”
“这次针对我们的所有行动从炸毁机器到操控国际市场价格再到封锁航运,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把我们彻底搞垮,然后他再出面以废铁的价格把整个矿山连同开采权一同买下来。”
赵黑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好毒的计策!”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蝎子冷笑连连:“这个彼得里表面上是集团的功臣,背地里却在做着中饱私囊的勾当。”
“他利用职权在刚果地区秘密投资了一个私人钴矿,并且挪用阿拉斯加菲力集团的资金和运输渠道为他自己的小金库服务,这件事做得非常隐秘,是集团内部绝对的红线。”
沈风的眼睛瞬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