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扭头,
只见尼奥这五大三粗的德州汉子,
一手抓着油腻的肋排,
一手捏着啤酒瓶,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正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哎我操!”
疯子差点被啤酒呛死,
“你他妈哭丧呢?”
尼奥用力擤了下鼻涕,
带着浓重的鼻音,
声音哽咽:
“我…我想家了…我家在德州…我爹…我爹以前也是个牛仔…”
他狠狠咬了一口肋排,
仿佛在咀嚼回忆,
“我们家的农场…比这小点…但…但那时候…我爹也这么烤肉…也是这样的篝火…我们爷俩就坐在地上…喝着啤酒…看着牛…他还教我弹吉他…唱牛仔的歌…”
眼泪又哗哗地往下淌,
“后来…后来他没了…农场也卖了…我就…我就再也没…”
这真情实感的思乡,
配上他脸上被狗抓的血痕和只剩半截的破裤子,
场面既心酸又滑稽。
郭言成心里那点感慨被这哭腔一勾,
也莫名有点发酸。
他烦躁地抓起啤酒瓶:
“操!喝酒就喝酒,嚎什么嚎!坏老子心情!罚一瓶!吹了!”
尼奥被酒精和情绪冲昏了头,
红着眼睛吼回去,
“Fuck you!我们美丽国没这规矩!”
疯子嘿嘿一笑,
把一瓶刚开的啤酒重重顿在尼奥面前,
“谁他妈哭谁罚酒!老郭打个样!”
郭言成二话不说,
深吸一口气,
仰头,
喉结急速滚动,
一瓶冰凉的IpA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他嘴里,
发出“吨吨吨”的豪迈声响,
最后还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表演了一个“龙卷风式清瓶”。
“看见没?”
疯子指着郭言成,
对尼奥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德州爷们?就这?”
尼奥被彻底激起了德州人的好胜心,
血涌上头:
“Fuck you chinese!德州男儿永不认输!”
他抓起酒瓶,
有样学样,
仰起脖子就灌!
可惜技术不到家,
冰凉的酒液一半灌进喉咙,
一半顺着脖子流进那件破t恤里,
呛得他直翻白眼,
但最终还是硬撑着把瓶子喝空了,
狠狠砸在地上,
红着眼喘粗气:
“See?!”
“好!是条汉子!”
疯子一拍大腿,
自己也抓起一瓶,
“来来来!继续!今夜不醉不归!胡哥!酒呢?!”
胡万统看着这三个迅速进入拼酒模式的男人,
尤其是那个刚才还哭爹喊娘、现在又豪气干云的俘虏,
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
他起身,
走到木屋旁一个不起眼的地窖门前,
掀开沉重的木盖板,
顺着梯子下去。
不一会,
他扛着两箱还冒着寒气的精酿啤酒走了上来,
咣当一声放在篝火旁,
语气平淡:
“管够。在我这儿,酒,就没有喝不尽兴的道理。”
“胡哥牛逼!!!”
尼奥第一个吼出来,
舌头已经有点大了,
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啤酒沫,
却笑得像个傻小子。
郭言成拄着拐,
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这他妈…学得还挺快!”
夜色渐深,
篝火熊熊,
木柴噼啪作响。
空酒瓶在四人脚边堆成了小山,
六十多瓶啤酒被扫荡一空。
气氛在酒精的催化下变得异常微妙而融洽。
敌对?俘虏?任务?
仿佛都被这篝火和酒精烧成了轻飘飘的灰烬。
胡万统不知何时回屋拿出了一把磨得发亮的旧木吉他。
他坐在篝火旁,
粗糙的手指随意拨动琴弦,
试了几个音。
温暖醇厚的前奏流淌出来,
赫然是那首永恒的经典
——《加州旅馆》
尼奥迷蒙的醉眼瞬间亮了,
仿佛被这旋律击中了灵魂深处。
他猛地站起来,
身体摇晃着,
用他那五音不全、饱含深情的破锣嗓子,
忘我地嘶吼起来: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 cool wind in my hair~”
“warm smell of colitas, rising up through the air~”
郭言成和疯子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卧槽这他妈是噪音污染”的崩溃,
但酒精上头,
气氛烘到这了,
不嚎两嗓子似乎对不起这堆篝火和满地的酒瓶。
“Up ahead in the distance, I saw a shimmering light~”
郭言成扯着嗓子,
用他跑调到姥姥家的调门加入合唱。
“my head grew heavy and my sight grew dim~”
疯子拍着大腿,
用近乎咆哮的方式吼出下一句。
四个男人,
一个深藏不露的前特工牛仔,
一个瘸腿,
一个疯疯癫癫的暴力狂,
一个被扒了裤子的安全局俘虏。
在这片远离喧嚣的农场里,
围着跳跃的篝火,
用荒腔走板、鬼哭狼嚎的歌声,
吼着同一首关于迷途、欲望和虚幻自由的歌。
火光映照着他们或沧桑、或狂放、或迷茫、或泪痕未干的脸,
构成一幅荒诞又真实的画卷。
一曲吼罢,
世界安静下来,
只剩下篝火的噼啪声和远处几声犬吠。
酒劲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尼奥瘫在椅子上,
眼神涣散,
嘿嘿傻笑,
嘴里无意识地嘟囔着家乡的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