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尔疲惫地睁开眼睛。
他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脑子里面被搅成了浆糊。
丹尼尔撩了撩弯曲的头发，低头看了看身体，他的思绪从2002年的那个夜回来了。
“嚯！你醒啦！”
耳边一个活跃的声音响起，但说话的主人似乎很克制，能想象到对方似乎正在避免把嘴张开而尽量闭着口腔。
扭头看了一眼，宽敞豪华的商务车内，一个脸上敷着面膜的男人侧着身子懒洋洋地跟他打招呼。
这男人将车椅放平，像沙滩椅，对方的身材是一排倒挂的高脚杯，那是为喝酒而备的。
男人的五官被面膜遮住，但长发如瀑，特征很明显，是楚南华。
“醒了醒了，这梦也太折磨人了。”丹尼尔愣了两秒，摘下来自己脸上的面膜，有气无力地说。
“那不是梦，是灵视共振，你看到了最让自己难忘的记忆。”楚南华摆正视线，小心翼翼维护脸上的面膜。
“灵视共振？为什么我在地球上会灵视共振？从能量学来说这里贫瘠得像是沙漠吧！”丹尼尔操控着座椅的升降键将后背抬起来，椅子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楚南华朝着车顶噘嘴，“上头已经开始行动了，浩大的声势震天动地，他们给器灵投喂了太多的能量，哪怕这里也在极短时间内受到了影响，估计元泱界这会儿的天空紧接着就是钢铁洪流般的军队遮天蔽日。”
“那应该很壮观了。”丹尼尔翘起二郎腿，心不在焉地说。
“想不到丹尼尔还是地球人。”后排传来一个声音。
那是个穿着劲装的军人，刘强。
“哎呀！老刘你是怎么知道的？”丹尼尔大吃一惊，转过头去。
“因为你刚刚睡着了之后一直叫妈妈，我就告诉他咯。”楚南华伸手从旁边的冰桶里面取出一杯柠檬水，“可惜你没有喊‘爸爸’，那样我就可以在一旁答应，然后让老刘给录视频，帮你记录美好生活。”
“哈哈哈，丹尼尔看起来脸色不太好，饶他一命吧。对了，你打算回去看望母亲吗？丹尼尔。”刘强问。
丹尼尔叹了口气，“她在我被天庭派来的羚氏拐走后没几年就郁郁而终了，用你们的话来说，后来我倒是去为她扫过墓。”
“节哀。”刘强说，“但自己的儿子能变成超人，她应该是快乐的。”
“不，羚氏给他们洗了脑，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有个孩子。可一个母亲怎么能忘记自己的孩子呢？她满世界找自己丢掉的东西，别人都觉得她疯了，后来她也确实快疯了。”
“这是一个奇迹，以爱对抗规则的奇迹。”楚南华也微微举杯，表示哀悼。
丹尼尔摆了摆手，偏过脑袋不再说话。
“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你们应该是有朝廷的，朝廷和天庭哪个大？玉皇大帝这一类都是真的？”刘强看向楚南华，顺带转移话题。
“我们的天庭倒是没有什么玉皇大帝，天庭里是一群老不死的，据说是一帮从上古活下来的家伙们。他们只管动摇元泱界根本的大事，通俗来说是一帮隐修的人，而其他事务就交给朝廷。朝廷由皇帝和大臣们管理，要处理的东西可就多了，包括方方面面，名义上来说天庭更大，皇帝在登基的时候专门有‘问天’的环节，就是获得天庭认可，但大部分情况，天庭是不干预的，哪怕新帝对皇位是掠夺而来。”楚南华吞了块冰，解释道，“也是得益于天庭的存在，大家起码做得不会太难看，得位也是讲究道义的。”
“天庭真的是神仙？永生了吗？”
“实际上我们早就突破了寿命限制，身体这种廉价躯壳，实在不行也是可以更换的，恰恰是天庭不允许长生。”楚南华将冰块咬碎，在嘴里吃得咔嚓咔嚓的。
刘强大吃一惊：“不允许长生？为什么？”
“有句话说得好，老而不死是为贼。文明的衰败都是从阶级固化开始，那样新生的力量就没有成长空间了，文明也失去了进步的动力。文明的发展需要年轻人的朝气蓬勃。”楚南华说，“一棵大树倒下，才有其他树苗能生长起来，一鲸落万物生嘛。元泱界里寿命的上限是一千岁，超过一千岁需要跟天庭打申请‘延寿’，但最多最多不能活过一千五百岁。也是担心自己的存在破坏了元泱界的进步，刚刚我说过，天庭从不插手元泱界的普通事务。”
丹尼尔突然拆台了，好像心里憋了一股气，道：“他的师弟正在和一位两千岁的蛇妖谈恋爱。”
刘强惊呆了：“……蛇妖？你们那儿来真的？”
丹尼尔继续说：“何止有蛇妖，狐妖也有啊，元泱界广阔无边，他们大宣朝廷其实只是占据了其中一部分，东边和西边都有妖域跟零碎的诸国，只是大宣朝廷目前是元泱界‘大哥’，等等……”他突然不满地说，“喂，重点不是草莽吧？你难道不关心妖活两千年没事吗？”
楚南华提高音量，在刘强提问前开口：“那是妖！妖和人不一样！”
刘强确实被引发了兴趣，他好奇地问：“哪里不一样？”
“妖对时间有钝感，有时候几十年的快乐会让他们觉得比一千年还值，他们也不重视传承，很多妖王的后代都只是继承了血脉而已，所以无数年来，他们的内斗还是那么……低级。”
就在这时，楚南华的手机响了，那是个十分久远的铃声，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
刘强脑瓜子懵了一下，因为这个铃声甚至自己都只在小时候电视里的历史剧上听到过。
楚南华在兜里面翻翻找找，好像那个不起眼的裤子兜很大似的。
过了好一阵，竟然摸出了一款诺基亚的滑盖手机。
刘强记得没错的话，这种手机还只能用2G卡，但在5G横行的现在，就连3G套餐都早早停运了。
楚南华一边操作手机，一边摸向座椅扶手，按下座位升起的按键。
后背靠椅“嗡嗡嗡”地往上升。
“怎么了？这是哪儿的短信？”丹尼尔问道。
楚南华扯掉面膜，那个样子很明显是在翻看短信。
他眯着个眼，那窄小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绿色的光。
每隔几秒他的手指就会按动一次按键，那是在翻页。
“唔……家里的，小师弟的事情。”楚南华摩挲着着下巴，依旧目不转睛盯着屏幕。
“怎么？小朋友犯错误了？”刘强笑道。
“嗯……家里面知道了。他和那位蛇妖缠绵的事情还是传到了老头的耳朵里，由于担心他现在铆足劲往家里带，老头伙同司道监把他软禁了。”楚南华语气淡定。
丹尼尔问道：“那现在家里是叫你怎么办？回去见？”
楚南华摩挲着下巴：“老头子问我态度，他既然会问，说明他不看好，点明是叫我回去推掉这门婚事。”
丹尼尔则幸灾乐祸起来，“看吧看吧，长辈不同意，白搭！”
“放心，我不打算回去，先办咱们的事情吧。”楚南华把手机一盖。
“不回去？”刘强皱眉问道。心想你家老头子不会收拾你吗？
“我都被他收拾惯了，不怕。至于为啥不回去……”楚南华脸上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嘿嘿，因为柳雨薇本就是我为小师弟选中的新娘。”
“我不但不回去，还给他们加把火。”
“呃……对了，楚老弟。”刘强迟疑着问。
“别想了，没有姓聂的女鬼。对了，手机给我，我给师弟的性福生活添柴加火。”
“哦，丝袜和情趣内衣是吧？可是您不知道女方的尺码吧？”
“给我给我，大概身材还是能看出来的，反正尺码搞错可以退货，身高168cm，尺寸……”
丹尼尔默默地看着窗外国道的川西风景，楚南华和刘强的八卦声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蓝色的眸子像山谷一样沉寂。
……
（ps.坏菜，写到一半电脑坏了，先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