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淅沥，虎兽人大帐的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血腥气。
狼刃半靠在垫子上，懒洋洋地抬眼，青芽在他身旁睡着，他轻轻用手指卷起青芽的头发。
青芽睡醒，轻轻坐起来。
身上的兽皮滑落，露出青芽皮肤上一道道被兽皮绳勒出的印痕——有的刚褪色成淡青，有的仍红得发亮，嵌着细碎的破皮血点。
那些痕迹交叠在一起，从锁骨一路延伸到手臂内侧，再往下，是腰际隐约可见的青紫与旧痕。
狼刃指尖擦过那一片，青芽轻微的颤动让他唇角微微勾起，笑意温柔，“疼吗？”
青芽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疼，大人。”青芽俯身虔诚地吻了一下狼刃的指尖，“青芽很喜欢。”
狼刃满意地笑了笑，懒懒地靠回去，还未开口，帐外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和低泣声。
青芽侧头看了一下帐外，立刻起身拿起狼刃的兽皮衣替狼刃穿上，“他们离开了大人就做不好事了。”
狼刃微微蹙了下眉，迅速穿好兽皮衣向外走。
待狼刃走出去之后，青芽才缓缓穿好衣服，随后也向帐外走去，只是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只见外帐之中，阿太面如死灰地跪在地上，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他的身旁，摆放着那个昨日生火的石盆，只是盆中只剩下几块焦黑的木炭，黢黑的熊掌还有几根熏得发黄的干草，再无半点火星。
在他身边，跪着战战兢兢的虎争。
知道阿太弄灭了火之后，虎争就有些绝望地打算放弃这个儿子了，“祭司大人，是阿太看管不利，导致火……火灭了。”
听见虎争这么说，阿太更绝望了，将头埋得更低，浑身忍不住哆嗦起来。
狼刃抬眼，蓝瞳中慢慢漫出寒意。
“灭了？”他缓缓重复，声音低得像要咬碎字。
阿太被那双眼盯得头皮发麻，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声音发抖，“是……昨晚将石盆带回去之后，这个火种就燃的不太好，就算我放了干草，火也没能烧起来。我已经——尽力……”
还不等阿太说完， 狼刃就抽出一把石刃扔向阿太。
阿太闭上眼睛，可期待中的疼痛并没传来，而是一股血腥味。
阿太睁开眼，发现是他的妹妹苗苗挡在他身前，石刃扎透了了苗苗的肩。
苗苗跪在地上，血和眼泪一起滴在地上。
“祭司大……大人……”苗苗不知是害怕还是疼，一边掉泪一边吸着冷气，“求祭司大人再给我哥哥一次机会吧，看在他是唯一一个带回火种的人。”
“再给他一次机会吧。”苗苗带着鼻音，趴伏在地上，哭得直抽抽，“哥哥知道怎么带回火种，也让火燃了许久，如果不是昨天回来的时候下了雨，火种一定会燃起来的。”
苗苗挡在阿太的身前，磕头，“去曙光城的人那么多，其他没有一个人带回火种，只有哥哥成功了，所以求求您了祭司大人，再给哥哥一次机会吧。”
苗苗哭得伤心，字字泣血，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很在乎阿太的安全。
狼刃看着匍匐在地、肩头还插着他掷出的石刃却仍为兄长求情的苗苗，又瞥了一眼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阿太，眼中的寒意稍稍收敛，化作一种更深的、玩味的审视。
“哦？”他轻轻吐出一个音节，缓步上前，停在苗苗面前。
他俯身，并未拔出石刃，反而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露在外面的刃柄，引得苗苗又是一阵痛苦的瑟缩。
“倒是兄妹情深。”狼刃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说，只有他带回了火种？”
“是……是的，祭司大人！”苗苗忍着剧痛和恐惧，急忙回答，“其他人都失败了，只有哥哥成功带回了燃烧的火！昨天……昨天若不是雨水，火一定不会熄灭！哥哥知道怎么找到火，怎么让它燃起来！”
狼刃直起身，目光扫过跪在一旁不敢抬头的虎争，又落回阿太身上。
“阿太，”他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快点谢谢你妹妹吧，她用她的血，为你换来了一个机会。”
阿太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狼刃。
“但是，”狼刃轻轻扫了阿太一眼，“机会只有一次，我要的不是一个碰运气带回火种的幸运儿，我要的是真正能掌控火的战士。”
“三天时间，我要看到这石盆中，再次燃起火。成功，你和你妹妹，都有赏。失败……”
狼刃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话让阿太和苗苗同时打了个冷颤。
“至于你，虎争，”狼刃转向一旁冷汗涔涔的虎争，“管好你的儿子女儿，如果他们没带回火，你也一起死。”
虎争连忙叩首，“是！是！”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多谢祭司大人开恩！”
虎争三人互相扶着退出帐子。
阿太非常感动地看着苗苗，“苗苗去我那里我给你上药。”
倒是虎争突然愤怒瞪着苗苗，“胡闹！”他有些生气，“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苗苗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往阿太怀里躲了躲，“我不想让哥哥死……”
阿太护着苗苗，有些不悦地垂眼，“父亲，苗苗只是为了救我。”
虎争指着苗苗抖了半天，最终只能一甩手，“你们自己想办法搞火种吧，找不到咱们一家子一起死！”
说完，虎争扭头便走。
苗苗缩在阿太怀里，明明自己伤心得之哭还是很贴心地安慰阿太，“哥，别跟爸爸生气，他没替你说话肯定还有别的打算，爸爸不会看着你死的。”
阿太冷笑一声，“你不懂他。”
苗苗半倚在阿太的怀里，低着头嘴角也挂着冷笑，嘴里却柔弱，“我只知道爸爸肯定是爱我们的。”
阿太摸了摸苗苗的头，“只有你，是我的好妹妹。”
苗苗点点头，，脸上嘲讽的神情更甚。
帐子内，狼刃靠在青芽身上，“不知道弟弟昨晚过的好不好。”
狼刃手指揉着青芽的耳朵，笑起来，“以我对弟弟的了解，他肯定会做噩梦。”
青芽乖巧地把头靠在狼刃手心里蹭了蹭。
狼刃用手指勾起青芽的下巴，“走吧，我们去交易区，看看小孟泽和弟弟到底能折腾出什么东西来。”
说着，狼刃就突然站起来向外走，青芽快步跟上狼刃，从门旁拿起雨披搭在狼刃身上。
狼刃刚要走出帐子，突然想起什么，露出个笑容，“拿上礼物。”
青芽脚步微蹲，轻轻颔首，从旁边拎起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那是一张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