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温度似乎比别处要高些,空气仿佛也变得粘稠滞涩,流动得异常缓慢。
每一次呼吸都像能带动空气中看不见的涟漪,暗潮在宁静的表象下涌动。
秦晔笨拙地去解对方那件看似素净实则防御惊人的道袍。
他的动作毫无章法。
带着一种天真又执拗的诱惑,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池越紧绷的神经上点火。
秦晔有些气息不稳:“……你这衣服怎么这么难解……”
池越喉结滚动,声音更哑:“……用妖力……震开禁制即可…”
秦晔终于扯开了池越的衣襟,露出其下结实宽阔的胸膛。
不同于他自己雾气般的冷白,池越的肤色是更深的象牙色,上面甚至有着几道浅淡的旧伤疤,无声诉说着主人历经的战斗。
秦晔看着,心头莫名一涩,忍不住低头,用唇瓣轻轻碰了碰那道最长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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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触碰到的床榻表面微凉,但身体依偎之处却异常温暖甚至烫人。
感受越发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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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反而放大了一些细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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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仿佛在那一刻静止。
房间里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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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柔和地洒入室内。
池越早已醒来,却并未起身,只是静静看着身旁依旧熟睡的秦晔。
与昨日初见时的些许无措和紧绷不同,睡梦中的秦晔显得格外放松安然。
墨色发丝铺散在玉枕上,长睫垂下,呼吸清浅,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池越的腰间,流露出全然的依赖。
池越的目光落在他精致的眉眼,心下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满足。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秦晔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初醒的眸子里带着些许迷茫,对上池越沉静的视线,愣了一瞬,随即漾开一个柔软的笑意:“早啊,阿越。”
“早。”池越的声音比平日更温和几分,抬手将他颊边一缕乱发拨到耳后,“睡得好吗?”
“嗯。”秦晔点点头,下意识地往池越身边蹭了蹭,寻找更舒适的位置,“很久没睡得这么沉了。”
神魂彻底归位,再无离散之忧,身侧又是心心念念之人,自然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两人又依偎着躺了一会儿,享受着这份静谧温馨。
窗外有灵鸟清脆的啼鸣,更远处传来隐约的瀑布声和风吹过古老森林的涛声。
池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秦晔的发丝,“在回归本体之前,你在妖域……平日都做些什么?”
他对秦晔的过去有着浓厚的兴趣,想知道在没有他的漫长岁月里,他的小殿下是如何生活的。
秦晔想了想,语气带着些随性的慵懒:“大多时候也就是修炼呗。不然就是……到处玩?”
他笑起来,“妖域广大无边,奇景无数,又有无数种各不相同的种族在里面生活。
我时常一觉睡醒,兴之所至,就跑去某个地方待上一段日子。”
他的描述鲜活而有趣,带着天地生灵特有的浪漫与无拘无束。
“还有呢?”池越听得入神,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还有就是……放蜃气出去玩儿。”秦晔眨眨眼,像是分享什么有趣的游戏,
“把我的蜃气放出去,它们会飘很远,沾染上许多生灵的见闻、情绪、甚至是破碎的记忆片段,然后再收回来。”
他指尖凝出一缕极淡的、七彩流转的雾气,又让它消散于空中,
“这些见闻可以用来演化成幻境,光怪陆离的,我自己躲在家里就能看遍万千风景,还挺有意思的。”
池越能想象那景象,眼前仿佛出现一个慵懒又好奇的小殿下,独自徜徉在由无数他人记忆碎片编织成的光怪陆离的幻境中,自得其乐。
他心中微软,又带点难以言喻的心疼。
他忽然心念一动,问道:“那……在你的蜃气带回的见闻里,有没有……关于我的碎片?”
秦晔闻言,安静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语气有些遗憾:
“蜃气的力量有限,穿透不了太强的灵力屏障,也记录不了太高阶存在的清晰影像。”
他抬眼看了看池越,“你的气息太强,法则环绕,就算偶尔碰见,我的蜃气也根本无法靠近,更别说‘记录’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所以,关于你,大多是从其他修士、妖族甚至精怪的话语、零碎传闻里拼凑出来的。
那些碎片……很模糊,也很片面。”
池越自然知道自己在外是何种名声,不由低笑一声,饶有兴致地问:
“哦?那在这些碎片拼凑之下,你印象中的‘我’,是什么样的?”
秦晔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非常诚实地说:
“很强,非常强。剑出无情,说杀就杀,感觉……很凶,很不好接近的样子。”
他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因为这和他所遇到的,相处时展现出来许多可爱之处的人实在相差太远。
池越听着这毫不意外的评价,眼中笑意更深,他低头,用鼻尖蹭了蹭秦晔的鼻尖,轻声问:
“那现在呢?现在觉得我是什么样的?”
秦晔迎着他的目光,那双总是带着几分雾气的眼眸此刻清澈见底,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暖意和喜悦。
他凑上去,在池越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语气肯定而满足:
“现在觉得……很好。”
很好,两个字,包含了所有的信任、依赖与深切的认同。
池越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荡开层层涟漪。
他收紧了手臂,将人更深地拥入怀中,吻了吻他的发顶。
“嗯。”他低声回应,同样简单,却同样蕴含了万千情意。
关于过去的零星话语,编织成了连接彼此更深厚的纽带,而属于他们的、真实的现在与未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