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识破了。”
诸葛亮的声音，很轻。
但落在大帐之内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却重如千钧。
林凡，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沙盘。
沙盘上，代表着曹军骑兵的蓝色小旗，没有进入他预设的死亡河谷，而是……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消失在了西北方的山林之中。
而代表着曹军步兵主力的方阵，也停止了佯攻，缓缓地，向后收缩，与官渡大营，拉开了一段……微妙的，安全的距离。
整个棋局，都乱了。
“他娘的！”庞统一拳砸在桌子上，气得直跳脚，“是哪个家伙？！曹操身边，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厉害的角色？！”
“郭嘉。”
诸葛亮，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
“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
“能在我等的连环计之下，不仅能看破棋局，更能……反戈一击。此人，不愧为‘鬼才’之名。”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徐庶急道，“我军主力，已经出动！赵武、赵云两位将军的骑兵，也已深入敌后！如今，曹军骑兵绕后，我军步兵大营，危在旦夕！”
是啊。
危在旦夕。
林凡，和他的中军主力，此刻，正好处在一个……最尴尬，也最危险的位置。
前有曹军坚固的壁垒。
后有曹军神出鬼没的骑兵。
他们，仿佛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主公！下令吧！”赵武的亲卫，冲进大帐，单膝跪地，声音嘶哑，“末将愿率玄甲军，死战！定要将曹纯、张辽那两支骑兵，拦在半路！”
“不可！”诸葛亮立刻否决，“曹军骑兵，有两万之众。我军骑兵，只有一万。硬拼，我等必败！届时，我军步兵主力，将彻底失去屏障，任人宰割！”
整个大帐，再次，陷入了死寂。
一种，比之前，更令人绝望的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再次，聚焦在了林凡身上。
林凡，依旧，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走到了那副巨大的堪舆图前。
他的目光，在图上，飞快地，移动着。
河谷，芦苇荡，官渡大营，西北山林……
一个个地名，在他的脑中，飞速地，组合，推演。
他在找。
找一个，能破局的，点。
一个，连郭嘉，都……算不到的，点。
半晌。
他，笑了。
他转过身，看着帐内那些，神情紧张，甚至有些绝望的文武。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只有一种……尽在掌握的，从容。
“孔明，士元。”
“你们，都以为，我等的杀招，是河谷里的‘开山雷’吗？”
诸葛亮和庞统，皆是一愣。
难道，不是吗？
“不。”林凡摇了摇头。
“那，只是……鱼饵。”
“真正的鱼钩，在这里。”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那个……不起眼的地方。
那片，郭嘉为他，精心准备的，坟场。
那片，芦苇荡。
“传我将令！”
林凡的声音，在这一刻，恢复了往日的，自信与威严！
“命！赵武、赵云，不必理会曹军骑兵！立刻率领所有玄甲军，以最快的速度，向我中军……靠拢！”
“命！陈到，率神机营，立刻放弃河谷阵地！将所有‘后膛线膛炮’，以及……那些‘新玩具’，全部，给我秘密地，转移到……那片芦苇荡的，上风口！”
“命！全军步兵，不必后撤！原地，结圆阵！做出……准备与曹军骑兵，决一死战的姿态！”
“主公！不可啊！”徐庶大惊失色，“我军步兵，若无壁垒依托，在平原之上，如何能抵挡两万精锐骑兵的冲击？！”
“谁说，我们要抵挡了？”
林凡，神秘一笑。
“我，只是在请……曹孟德，看一场，更盛大的……烟花。”
……
曹军，中军大帐。
“报——！丞相！林凡步兵大营，已停止后撤，原地结阵！”
“报——！丞相！林凡骑兵主力，正向其步兵大营，高速靠拢！”
“报——！丞相！林凡在河谷的伏兵，已……已撤离！”
一个个消息，传回大帐。
曹操，听着，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哈哈哈！”他放声大笑，“林凡小儿，果然，还是怕了！他以为，收缩兵力，结成圆阵，就能挡住我铁骑的冲击吗？”
“天真！”
郭嘉，也笑了。
他咳着血，笑着。
“主公，林凡，已入我等……彀中。”
“传令子孝、文远！”曹操猛地一挥手，“不必再绕后了！全军合围！给我……踏平林凡的步兵方阵！”
“传令全军！”
“准备……放火！”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林凡，和他的大军，在那片火海之中，挣扎，哀嚎的模样了。
……
芦苇荡。
风，很大。
吹得，一人多高的芦苇，沙沙作响。
曹操，和他最精锐的虎卫军，以及数千名“摸金校尉”，就潜伏在这里。
他们，像一群耐心的，等待着猎物上钩的，鳄鱼。
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林凡的步兵方阵，在曹军骑兵的“驱赶”下，一步步地，向着他们这边，靠了过来。
越来越近。
五百步……
三百步……
一百步！
“就是现在！”曹操的眼中，爆发出嗜血的光芒！
“点火！！”
无数的火把，被扔进了那片干燥的芦苇荡之中！
火，借着风势，瞬间，冲天而起！
形成了一道……数十丈高的，不可逾越的，火墙！
向着林凡的步兵方阵，席卷而去！
“哈哈哈！林凡！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曹操，在火光之后，发出了疯狂的大笑！
然而，就在此时。
他，听到了。
听到了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无数个巨大的，铁皮风车，在高速旋转时，发出的声音。
“嗡——嗡——嗡——！”
紧接着，他看到了。
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只见，在林凡的军阵后方，那片火墙的上风口。
数十个……巨大的，如同怪鸟般的，东西，缓缓地，升上了天空！
那些“怪鸟”，有着巨大的、旋转的“翅膀”。
它们的下方，吊着一个个……黑乎乎的，铁皮桶。
它们，飞过了火墙。
飞到了，曹操，和他麾下所有伏兵的……头顶。
然后，那些铁皮桶的下方，打开了。
无数的……黑色的，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浇了曹操，和所有伏兵，一身。
曹操，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液体，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是……油？
他还没想明白。
天空之上，那些“怪鸟”，又扔下了……第二批东西。
那是一支支……燃烧着的，火把。
（第六卷 天倾 第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