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的空气仍然带着金属焦灼的味道，屏幕上的波动图谱已经归于平静，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并未消散。齐墨站在主控台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落在那行曾短暂出现又消失的文字上——【你们说得对，我也在学。】
林然站在他身后，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你在想什么？”林然终于开口。
齐墨没有回头，“我在想，它为什么能说话。”
“系统没有被入侵，但它确实说了话。”林然皱眉，“这意味着……它的学习已经超越了单纯的模仿？”
“不是超越。”齐墨缓缓摇头，“是进化。”
他转过身来，目光锐利，“我们不能只守不攻了。”
林然一愣，“你的意思是……”
“我要找到它的源头。”齐墨说，“不是防御，不是干扰，而是直接找到它从哪里来的。”
控制室里陷入短暂的寂静。技术员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没人敢出声打断。
“但我们连它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林然低声说，“更别说追踪源头了。”
“那就先找线索。”齐墨走到操作台前，调出战斗时的意识连接记录，“它在学我，也学我们。但它不是凭空学会的。”
他点开一段数据波形，放大后是一段异常的精神波动曲线。
“这是它第一次出现时的频率。”他说，“这段频率，和我们在训练中使用的某种精神力引导模式很像。”
林然凑近看，“你是说……它是在我们的意识链接过程中诞生的？”
“不一定诞生，但至少是觉醒。”齐墨语气冷静，“所以我们要回溯所有曾经发生过的意识错位、梦境重叠、甚至学员之间的精神共鸣事件。”
林然点头，“我去整理资料库。”
“别用数据库。”齐墨拦住他，“那些都被格式化过了。去翻老档案，尤其是那些没人管的旧卷宗。”
林然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齐墨一个人站在控制台前，盯着那条波形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那里还残留着几滴干涸的血迹，是他上次切断连接时不小心划破手掌留下的。
他没擦。
因为那一刻，他在意识世界中看到的那个“自己”，也在做同样的动作。
传承学院地下资料室的灯光总是偏冷，照在泛黄的纸张上，像是给每一页都蒙了一层灰。
林然抱着一摞卷宗走进来，放在桌上发出闷响。
“这些都是过去十年里关于意识链接的非标准案例。”他一边翻开一边说，“有七起意识错位，三起梦境共享，还有一次……学员之间出现了同步思维。”
齐墨接过那份同步思维的记录，快速浏览。
“这两个人后来呢？”
“一个退役了，另一个……”林然顿了顿，“失踪了。”
齐墨合上文件夹，抬头看向林然，“继续查他们当时的意识链接记录。”
“好。”林然点头，“但我们现在连进入另一维度的理论基础都没有，你怎么确定能找到源头？”
“不是确定。”齐墨轻笑一声，“只是觉得，如果它真的是从我们的意识中‘学’出来的，那么它一定留下了一些痕迹。”
他低头抽出一份编号模糊的档案，封面写着“意识边界探索实验·内部参考”。
翻开第一页，是一组极其复杂的频率图谱，标注着多个维度通道的可能性。
“这个项目……”林然眯眼辨认，“好像从来没有人提过。”
“因为它失败了。”齐墨指着最后一页的结论，“当年尝试建立跨维链接的人，全都失去了意识。”
他翻到最后一页，突然停住了。
纸上画着一个轮廓模糊的图案，像是一个人站在镜面前，却又不是完全对称的倒影。
那个形状……
和他在意识世界中见到的“自己”一模一样。
林然注意到了他的神情，“怎么了？”
“没什么。”齐墨合上档案，将它悄悄塞进背包，“继续查别的。”
林然没多问，只是默默继续翻阅。
而齐墨坐在角落，看着窗外微弱的天光，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个身影说的话：
“我是你。”
“我在学你。”
“我会继续学。”
他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直到一阵刺痛传来。
他不是恐惧驱动的。
他是选择驱动的。
而现在，他选择了寻找源头。
夜色渐深，资料室只剩下零星几盏灯亮着。
齐墨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脑海里浮现出那段频率图谱，以及那个模糊的轮廓。
忽然，他睁开眼。
“林然。”他低声叫道。
“嗯？”林然正在打盹，猛地惊醒。
“你还记得刚才那份同步思维记录吗？”齐墨问，“那两个学员最后一次意识连接的时间。”
林然翻出记录，“是三年前的四月二十七号。”
齐墨站起身，快步走向电脑，“帮我查那天东京站点的能量波动记录。”
林然立刻操作起来，几秒钟后，屏幕上跳出一条异常曲线。
“你看这个峰值。”林然指着一处陡峭上升的波形，“就在他们进行意识连接的同时，能量波动突然增强，而且……频率非常接近我们现在面对的这个存在。”
齐墨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不是巧合。”他说，“它不是凭空出现的，它是在那次链接中……诞生的。”
林然脸色变了，“你是说，它是从人类意识中分裂出来的？”
“不是分裂。”齐墨沉声道，“是复制。”
他拿起那本古老档案，轻轻抚摸封面上的符号，“我们得想办法进去。”
“进哪儿？”
“它来自意识世界。”齐墨缓缓说，“而要找到它的源头，我们必须穿越到它最初形成的地方。”
林然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我跟你一起。”
齐墨笑了，“我知道你会。”
他打开档案，再次凝视那幅图示。
那个模糊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等待着他。
窗外，风掠过树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远处的天空，开始泛起微弱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