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柄冰蓝巨剑，纪凡的金色分身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掌中的星辰之剑，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光芒，化作亿万光点，悄然消散。
这个动作，是一种无声的承认。
在“意境”这条路上，白景山走得比他更远。
分身的灵力，也即将耗尽。
巨大的金色头颅垂下，俯瞰着下方那个身影。
“白前辈，你可知李易伤设此局，是为夺我法身，炼我神魂？”
白景山闻言，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纪凡，似乎早已洞悉一切。
“罗浩已死，代价已经付了。”
“此事，到此为止。”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纪凡笑了。
巨人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不带一丝温度。
“我听闻白前辈向来中立，不入任何派系，没想到如今也站在了武炼局那边。”
白景山负手而立，神色淡然。
“这世道，无人能真正置身事外。”
“顾桐不会允许华夏天骄自相残杀至此，我亦然。”
“纪凡，收手吧。你若执意要杀李易伤，无论世家还是武炼局，都再无你容身之地。”
话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
纪凡点了点头，宏大的声音里，竟透出一丝前所未有的平静。
“白前辈，当初在江北，你授我意境，护我周全，这份情，我一直记在心里。”
“今日之后，你我之间，因果两清。”
白景山以为他终于妥协，神色稍缓，摆了摆手。
“回去吧。”
然而，纪凡那巨大的金色头颅，却缓缓摇了摇。
“白前辈，你误会了。”
“我说的因果两清，是指看在昔日的情分上……”
“今日，我饶你一命。”
话音落下的瞬间。
域外边缘，死寂的虚空碎石带中。
纪凡的本尊，睁开了双眼。
眸中，只剩下刺骨的冰寒。
【法躯之极，则为神。】
【进化条件已满足。】
【是否进化？】
纪凡的意识中，只吐出一个字。
“准。”
下一个刹那，他储备中那五万亿的灵石，化作一条璀璨到极致的能量星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抽干，悉数灌入那具分身！
【灵石：0.31万亿】
……
域外山谷。
白景山眸光骤然一凝！
源自神魂最深处的极致危险感，让他通体冰寒！
他毫不犹豫，那颗封印着两人的淡蓝色冰球，瞬间分化出一条细如发丝的冰河！
没有凝聚成剑。
冰河本身，就是最极致的意境抹杀！
冰河所过之处，空间被冻结。
它射向那尊万米高的金色巨人。
巨人没有闪躲。
任由那道足以抹杀四星脱凡境的冰河，穿过自己的头颅。
轰！
整尊巨人，如镜花水月般，碎裂成亿万点璀璨的金光。
白景山眼底，浮现出疑虑。
是幻象？
不。
下一秒。
在那片璀璨的光雨中心，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他身高近两米，身形修长。
他的皮肤，光线无法附着，仿佛自行滑开，呈现出一种非物质的质感。
面容与纪凡一般无二。
但那双眼眸，却是一片绝对的漠然，没有任何情绪。
仿佛宇宙生灭的最终倒影。
他只是站在那里，随意呼吸。
周围的空间便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
这片天地的法则，在哀鸣。
因为它无法承载他的存在。
白景山心中警钟狂鸣。
他从这道身影上，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属于“生灵”的气息！
“白前辈。”
纪凡开口，声音空洞，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波动。
“现在，你可以走了。”
白景山那张始终平静的面容，此刻写满了凝重。
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纪凡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唰！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没有残影，没有破空声，仿佛被从这片时空中精准地“擦除”，再“粘贴”到另一个位置。
当他再次出现时，已在那颗巨大的淡蓝色冰球之侧。
他抬起手，看似轻描淡写地，一巴掌抽在冰球之上。
嗡——！
冰球正面毫无反应。
但其背面，却骤然爆开！
无数锋利的冰刺如狂风暴雨般向后方爆射而出，仿佛内部承受了某种无法理解的恐怖力量！
白景山心神剧震！
纪凡微微皱眉，空洞的声音自语。
“力量，还是不够集中。”
说完，他握紧了拳头。
随着他五指合拢，他拳锋前方的空间，竟开始剧烈地向内塌陷、扭曲！
力之极，一力破万法！
他对着那颗由白景山意境凝聚的冰球，平平无奇地一拳轰出。
咔嚓——！！！
白景山那张万年不变的面容，终于流露出无法遏制的震撼！
那颗由他毕生修为凝聚，蕴含着“永恒冻结”意境的冰球，此刻竟真的像一颗普通的玻璃球般，从中间寸寸碎裂！
裂痕蔓延，最终轰然炸开！
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从破碎的冰晶中跌落。
紫萱本就重伤，又遭受这股无形巨力的冲击，当场昏死过去。
而李易伤，则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如纸，嘴角却咧着诡异的笑容，不断淌下鲜血。
他的目光，死死地、贪婪地、痴迷地盯着纪凡那具完美无瑕的身躯，嘴角甚至流下了晶莹的唾液，状若疯魔。
“神……神躯……”
“原来……是神啊……”
看到这一幕，纪凡本尊的意识中闪过一丝疑惑。
第一世家的继承人，心境竟如此不堪一击？已经被域外的污染，彻底侵蚀了神志？
他懒得多想，再次抬起手臂，准备送李易伤上路。
也就在这时，白景山终于从那毁天灭地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猛然看向地上的李易伤，却发现对方那张癫狂的面容，正在发生一种无比诡异的变化！
那双原本被贪婪和疯狂占据的瞳孔，竟在瞬间化作一片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漆黑！
一道带着无尽怨毒与不甘的嘶吼，从李易伤的喉咙深处，被硬生生挤了出来。
那不再是李易伤自己的声音！
“不……不要……不要啊！”
“老祖……求求你……”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