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婴修士挟怒而来,周身黑冰之气翻涌,死寂之海的海水都被他狂暴的气息逼开,形成一道真空沟壑。他手中那柄融合了娜迦怨力的权杖高举,引动方圆数里的归墟死气,化作一条狰狞的黑色冰龙,咆哮着扑向刚刚踏出海眼的姐妹二人!这一击,已超越他全盛时期,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林清羽眼神平静无波。她只是轻轻将林素衣推向身后安全距离,随即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气海之内,五枚星核碎片——薪火之核的炽热、幽玄冰核的森寒、寂灭之心的沉静,以及另外两枚碎片的力量——首次真正意义上浑然一体,如同五色星辰环绕道莲徐徐旋转,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磅礴的力量不再需要刻意引导,而是如臂指使,自然流转。
她甚至没有动用兵刃,只是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呼啸而来的黑色冰龙虚虚一按。
“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影。那足以摧城裂山的黑色冰龙,在距离她掌心尚有十丈之遥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壁垒,前冲之势戛然而止。紧接着,构成冰龙的归墟死气与寒冰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竟开始从龙头部位寸寸瓦解、消散,化作最本源的天地灵气,被一股无形的力场抚平、归于虚无。
不过眨眼之间,那凶威赫赫的冰龙,便已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元婴修士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化为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不……不可能!你……你做了什么?!”他融合娜迦亡魂后,自信实力已触摸到化神门槛,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林清羽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越过修士,仿佛在审视着他身上那混乱不堪的能量结构——归墟死气、娜迦怨力、以及他本身驳杂的邪功真元,如同纠缠在一起的毒瘤。
“邪毒入髓,神昏志淆。”她如同诊断病情般淡淡开口,身形倏忽消失。
下一瞬,她已出现在元婴修士面前,速度快得超出了神识捕捉的极限!修士大骇,本能地挥杖格挡,同时周身黑冰凝结成甲。
林清羽并指如剑,指尖五色流光萦绕,看似轻飘飘地点向他的眉心。这一指,蕴含了寂灭之心的“安眠”真意,融合了薪火之力的“净化”特性,更带着一丝星炬之心的守护威严。
“破妄指。”
指尖未至,那凝聚了修士毕生功力的黑冰护甲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消融。他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意志直接侵入他的识海,那疯狂咆哮的娜迦亡魂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瞬间沉寂;肆虐的归墟死气如同遇到了洪炉,迅速蒸发;他自身的邪功真元更是如同雪崩般瓦解!
“啊——!”他发出凄厉的惨叫,七窍中喷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缕缕黑烟。一身强行提升的修为,竟被这一指彻底点散!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从半空中栽落,重重砸在礁石上,昏死过去,气息微弱得如同凡人。
碾压!毫无悬念的碾压!
林清羽看都未看那废人一眼,飘然落回林素衣身边。整个过程,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师姐!”林素衣快步上前,美眸中异彩连连,既有对师姐强大实力的震撼,更有由衷的喜悦。她眉心的娜迦三叉戟印记微微发亮,周身隐隐有水波般的蓝色光晕流转,气息也比之前强大了不少,显然在沉淀之殿亦有收获。
林清羽握住她的手,仔细探查了一番,欣慰点头:“你的伤势已无大碍,这娜迦传承的力量与你体质相合,好好感悟,前途无量。”
姐妹二人历经生死,此刻重逢,虽环境依旧险恶,却都感到一股暖意与依靠。
当务之急,是确定下一步去向。林清羽凝神感应体内五枚碎片,它们彼此共鸣,对剩余碎片的感应果然变得清晰了许多。一股微弱的牵引力,指向西北方向。
她们离开这片礁石滩,沿着海岸线向西北行进。死寂之海依旧无边无际,昏黄的天空下,只有海浪永不停歇地拍打着由珊瑚骨骸构成的怪异海岸。
数日后,在一片格外陡峭的骸骨山崖下,她们发现了一处遗迹。那似乎是一个古老码头的残骸,几根断裂的巨型石柱半埋在海沙中,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贝壳与苔藓。在其中一根最为粗壮的石柱基部,她们找到了一块倾斜的、几乎被风沙磨平字迹的石碑。
石碑的材质与沉淀之殿中的那块类似,但更加残破。上面的文字并非娜迦文,而是另一种更加古老、笔画如同星辰轨迹般的文字——星灵文!
林清羽凭借星炬之心投影带来的传承记忆,勉强能够辨认部分:
“……巡天至此,观测‘墟涨’……航道已断,归途渺茫……留此‘星标’,以待……火种……”
落款处,是一个模糊的徽记,仿佛是一艘扬帆起航、穿梭于星云之间的飞舟。
“巡天遗族!”林清羽心中一动,这与此前在陨星坑看到的巡天舟残骸对应上了!他们也曾观测到归墟的扩张(墟涨),并在此留下了什么。
她将手掌按在石碑那徽记之上,催动星炬之心投影的力量。微光闪过,石碑上那看似磨平的区域,竟浮现出一幅由光点构成的、更加庞大复杂的星图虚影!星图中央,正是这片死寂之海,而一条清晰的航线,从码头遗迹出发,指向西北方无尽的海洋深处,最终在一个被标记为“风暴障壁”的区域旁,指向了一个散发着微弱星光的岛屿符号。
而在那岛屿符号旁边,用星灵文标注着:
“观测站——‘望墟之眼’。第六星核(灵枢之核)及‘辰’之碎片线索,封存于此。”
辰之碎片线索!
林清羽呼吸一滞!终于,直接关乎星炬之灵“辰”的线索出现了!
然而,那航线必经的“风暴障壁”区域,被用醒目的血色标记,旁边还有小字警告:
“警惕!‘渊潮’爆发期!虚空裂痕遍布,归墟孽物横行!”
显然,这条通往“望墟之眼”观测站的路,绝非坦途。
就在林清羽全神贯注解读星图时,她没有注意到,身后昏迷的元婴修士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其怀中一枚不起眼的黑色玉佩,悄然碎裂,一缕极其隐晦的波动,穿透空间,不知传向了何方。
而在遥远未知的黑暗深处,一双仿佛由星辰毁灭形成的巨大眼眸,缓缓睁开,冰冷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了这片死寂的海岸上。
林素衣若有所觉,猛地回头望向远方海平线,眉心三叉戟印记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师姐,”她声音带着一丝不安,“我感觉到……有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好像……醒过来了。”
林清羽收回手掌,星图虚影散去。她顺着师妹的目光望去,只见西北方的海天相接处,那原本昏黄的天空,似乎变得更加阴沉,隐隐有雷光在云层中窜动。
风暴将至,前路艰险。但“辰”的线索,不容错过。
她握紧林素衣的手,目光坚定如星。
“走吧,素衣。我们去那‘望墟之眼’。”
渊潮初涌·孤舟御虚
死寂之海的西北方向,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坠下去,从昏黄化为一种压抑的、仿佛淤血般的暗紫色。海面不再平静,墨蓝色的浪涛开始无序地翻涌,撞击在珊瑚骸骨组成的海岸上,发出空洞而巨大的回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臭氧与海水腥咸混合的刺鼻气味,更深处,则潜藏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属于空间本身不稳定的震颤。
“渊潮要来了。”林素衣望着天际那不断累积的暗色,眉心的三叉戟印记泛着微光,传递来属于娜迦传承的本能警示,“师姐,这不仅是风暴,海水深处和虚空之中,都有‘东西’在苏醒。”
林清羽点头,她同样感受到了。五枚星核碎片在气海内流转,对能量和空间的感知远超以往。她能“听”到远方那片被标记为“风暴障壁”的区域,正传来无数空间裂痕开合、能量乱流嘶吼的“噪音”。
没有像样的船只,她们只能依靠自身修为渡海。林清羽略一沉吟,取出那柄得自夜叉的骨叉,又搜集了一些坚韧的巨型海藻和相对完整的贝壳。她以幽玄冰核之力暂时冻结海水,构筑出一个简陋的船型基座,再将骨叉作为龙骨,海藻编织覆裹,贝壳加固关键部位,最后以自身真元混合龙元之力进行淬炼。不过半个时辰,一艘仅容两人、通体流淌着淡蓝与暗金光泽的奇异“冰藻舟”便已成型。它虽简陋,却蕴含着空间之力的加持,足以在寻常风浪中保持稳定。
“走!”林清羽携林素衣跃上小舟,真元催动,小舟如同离弦之箭,破开愈发汹涌的波浪,向着西北方向疾驰。
初时还算顺利,林清羽以强大的神念操控小舟,精准地避开一道道突然出现的海底暗流和较小的能量漩涡。林素衣则闭目感应,时而指引方向,避开一些散发着浓郁死气的区域。
然而,随着深入,环境急剧恶化。
天空彻底黑暗下来,并非夜幕降临,而是一种能量遮蔽导致的绝对昏暗。紫色的雷霆如同巨蟒在云层中穿梭,却诡异地无声无息。海面开始出现巨大的、旋转的漏斗状漩涡,吸扯着周围的一切。更可怕的是,空气中开始凭空闪现一道道细小的、漆黑的裂痕——空间裂缝!这些裂缝极不稳定,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散发着切割一切的危险气息。
“小心左侧!”林素衣突然惊呼。
一道丈许长的空间裂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舟左舷外,冰冷的虚空吸力传来,小舟猛地一倾!林清羽反应极快,幽玄冰核之力爆发,小舟周围空间微微扭曲,险之又险地滑离了裂缝边缘。但一道逸散的空间之力还是擦过了舟尾,留下了一道光滑的切痕。
这仅仅是开始。
越来越多的空间裂缝出现,如同遍布海天的无形利刃。海浪被切割得支离破碎,一些潜伏在深海、被归墟之力侵蚀变异的巨大海兽被裂缝卷入,瞬间化作血雾。小舟如同在刀尖风暴中穿行,每一次转向、每一次加速都惊险万分。
林清羽全神贯注,将幽玄冰核的空间感知运用到极致,双眸中仿佛有星辰轨迹流转,预判着绝大多数裂缝的出现轨迹。五枚碎片的力量支撑着她庞大的心神消耗。
林素衣也没闲着,她眉心的三叉戟印记愈发明亮,双手按在船帮上,口中吟唱着古老而空灵的娜迦祷文。一股柔和而坚韧的蓝色光晕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住整个小舟。这光晕似乎带有某种“安抚”与“避役”的效果,使得那些最狂暴的能量乱流和低级归墟孽物下意识地忽略了这小舟的存在,减轻了林清羽不少压力。
“师姐,前方能量异常混乱,有大家伙!”林素衣忽然指向左前方。
只见那片海域,海水诡异地向上隆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水包。水包表面,无数惨白色的、如同骨骸般的触手探出,疯狂舞动,搅动着周围的空间,制造出更多不稳定的裂缝。一股达到元婴巅峰的暴戾气息扑面而来!
“是‘裂空魔章’!它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空间裂缝!”林清羽认出了这头在沧溟记忆碎片中提到过的归墟凶物。
绕行已来不及,那魔章已然发现了她们这艘散发着生机与特殊能量波动的小舟,无数骨骸触手如同标枪般破空射来,触手尖端闪烁着撕裂空间的白芒!
林清羽眼神一冷,正欲出手。
“师姐,让我试试!”林素衣却抢先一步站起。她双手结印,眉心三叉戟印记光芒大放,身后隐隐浮现出一尊手持断裂三叉戟的娜迦女王虚影!她不再吟唱,而是发出一声清越的、带着威严的叱咤!
那声音仿佛蕴含着统御万水的权柄,竟让周围狂暴的海水为之一滞!射来的骨骸触手也出现了瞬间的迟缓和紊乱!
“好机会!”林清羽岂会错过,并指如剑,一道融合了寂灭之心安眠之力的无形剑意后发先至,无视了物理距离,直接斩入那裂空魔章的核心意识!
魔章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舞动的触手无力垂下,猩红的眼瞳中疯狂之色褪去,被一种深沉的困倦取代。它那搅动空间的力量随之平息,巨大的身躯缓缓沉入海中,陷入了被强制施加的“安眠”。
姐妹配合,一击制敌!
然而,未等她们松口气,整个“渊潮”区域仿佛被彻底激怒了一般。天空中的紫色无声雷霆开始密集劈落,每一道都蕴含着撕裂神魂的恐怖力量;海面上的空间裂缝数量暴增,几乎织成了一张死亡之网;更深处,传来更多、更强大的邪恶气息,正在苏醒、靠近!
她们的小舟在如此天威之下,如同狂风中的落叶,防御光晕剧烈闪烁,随时可能破碎。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冲过去!”林清羽感受到星标指引的“望墟之眼”已经不远,但前方的空间乱流也密集到了极限,几乎形成了一堵不断崩塌、重组的“墙壁”。
她看了一眼脸色苍白、显然消耗过度的林素衣,心中有了决断。
“素衣,护住自己!”
林清羽长身而立,青衫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她将五枚星核碎片的力量彻底激发,混沌道莲虚影在脚下凝实,缓缓旋转。她双手虚抱,引动的不仅是自身力量,更有周围那狂暴混乱的空间能量!
“道莲为引,万虚归流——开!”
她娇叱一声,双掌猛地向前推出!一道混沌色的光柱自她掌心爆发,并非攻击,而是如同一个巨大的楔子,狠狠撞入了前方那堵空间乱流之墙!
“轰隆——!!”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在灵魂层面炸开!混沌光柱所过之处,狂暴的空间乱流被强行抚平、排开,硬生生在死亡之网中开辟出了一条仅容小舟通过的、极不稳定的临时通道!通道两侧,是依旧在疯狂肆虐的空间风暴,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这一击,几乎抽空了林清羽大半真元,她脸色一白,身形微晃。
“走!”她强提一口气,操控着小舟,化作一道流光,冲入了这条用巨大力量开辟出的险峻通道!
小舟在通道内剧烈颠簸,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林素衣拼尽全力维持着护体光晕。
就在小舟即将冲出通道尽头,已然能看到远处一座在风暴中若隐若现的、散发着微弱星光的岛屿轮廓时——
异变再生!
通道一侧的空间风暴中,一只完全由漆黑雷霆与混乱空间碎片构成的巨手,毫无征兆地探出,带着湮灭一切的意志,向着小舟抓来!这只手的气息,远超裂空魔章,已然达到了化神层次!是渊潮深处真正的恐怖存在被惊动了!
林清羽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眼看巨手就要将小舟连同她们一起捏碎!
千钧一发之际,林清羽气海内的天罡镇魔令自主嗡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玄黄之气自令牌中射出,于间不容发之际,与那漆黑巨手狠狠撞在一起!
“咚——!”
沉闷的撞击声让整个通道都在颤抖。玄黄之气虽未能击溃巨手,却将其阻了一阻。
趁此间隙,小舟终于险之又险地冲出了通道尽头,脱离了最狂暴的渊潮核心区域。
前方,那座笼罩在朦胧星光下的岛屿清晰可见。岛屿上空,似乎有一层无形的护罩,将外界的风暴与混乱勉强隔绝。
然而,林清羽还来不及喘息,便猛地转头望向她们来的方向。
在她们刚刚冲出的那条即将闭合的通道口,一道覆盖着黑色冰晶的、狼狈却充满怨毒的身影,竟也随之冲了出来!正是那名本该修为尽废的元婴修士!他不知用了何种秘法,不仅恢复了部分行动力,竟还尾随她们穿过了渊潮!
他死死盯着林清羽二人,尤其是她们身后那座岛屿,眼中充满了贪婪与疯狂。
“咳咳……没想到吧……本座还没死!你们休想独吞机缘!”
前有未知的“望墟之眼”观测站,后有阴魂不散的强敌,身侧是依旧危险的环境。
林清羽将一枚丹药塞入口中,压下翻腾的气血,眼神冰冷地看向那追来的修士。
“自寻死路。”
她轻轻将力竭的林素衣护在身后,独自迎向了新的威胁。而她的神识,已然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探向了那座近在咫尺的、可能藏着“辰”之秘密的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