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结界外的罡风突然变得粘稠，像是被墨汁浸透的棉絮。苏瑶指尖的星辰之力刚触碰到结界光幕，就被一股阴冷的力量蚀出细小的孔洞——那些孔洞里渗出来的，是比封印裂罅中更纯粹的黑暗。
“他们来了。”林风的长剑在鞘中嗡鸣，剑穗上的灵珠正以急促的频率闪烁红光。他能看见远处的虚空在扭曲，无数细碎的黑影正从空间褶皱里钻出来，像是被打翻的墨水瓶倒出的渣滓，落地时便化作身披骨甲的暗影士兵。
玄风长老的法杖重重顿在地上，杖顶的宝石迸出三道流光，分别注入灵渊三脉的阵眼。“结界只能再撑半个时辰，”他的声音带着灵力透支的沙哑，“方才修补封印已耗去太多本源，此刻三脉灵力尚未归位，连预警阵都失灵了。”
苏瑶忽然按住太阳穴，星辰般的瞳孔剧烈收缩。她的记忆之力在震颤，那些刚从暗影中凝聚的士兵身上，竟缠着与记忆牢笼中同源的混沌气息。“不是普通的傀儡，”她猛地抬头望向天际，“是用深渊议会成员的魂火驱动的，杀不尽。”
话音未落，结界外传来山崩般的巨响。一头体长百丈的骨龙撞在光幕上，磷灰石般的眼珠里跳动着幽绿鬼火，龙爪划过的地方，光幕瞬间泛起蛛网般的裂痕。暗影士兵们发出尖锐的嘶鸣，举着淬满毒液的长矛冲向结界，矛尖滴落的黑色液珠落在地上，竟腐蚀出冒烟的深坑。
“气脉修士随我守东门！”楚墨的吼声从东侧传来，他已解开气脉第三重桎梏，周身腾起的金色气流在阳光下凝成实质，像披了件流动的铠甲。他挥掌拍向结界内侧，气流顺着裂痕涌出去，将前排的暗影士兵震成齑粉，却见那些齑粉落地又重新聚成新的士兵，只是身形比之前虚浮了些。
“他们在消耗我们的灵力。”苏瑶迅速看透了对方的意图。她指尖结出星纹，将记忆之力织成细密的网，罩住结界的裂痕处。那些试图从裂缝钻进来的暗影士兵一触到星网，就像陷入泥沼般动弹不得，骨甲上开始浮现出扭曲的符文——那是他们生前最恐惧的记忆碎片在灼烧魂火。
林风的剑终于出鞘，银亮的剑身映出西侧的险情：三个骑着骨狼的暗影骑士正用巨斧劈砍结界，他们的斧刃上缠绕着黑色闪电，每一击都让整个灵渊地界晃荡不休。“西侧交给我！”他足尖一点，踏着剑气流到光幕内侧，长剑挽出半轮月弧，将骑士的斧势引向侧面，两股力量碰撞的轰鸣里，他听见自己的骨骼在咯吱作响。
玄风长老突然咳了口血，法杖顶端的宝石黯淡下去。“东门结界快破了！”他艰难地抬手，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地脉阵眼，“楚墨，用‘焚脉’之术！”
“不可！”苏瑶惊呼。焚脉之术是以自身气脉为引，短暂引爆方圆十里的地脉灵气，代价是至少折损五十年修为。她看见楚墨回头望了眼灵渊深处的封印，那里的裂罅还在隐隐发光，混沌气息正顺着地脉纹路悄悄蔓延。
“总不能让他们踩着我们的尸骨去破封印。”楚墨的声音透过呼啸的罡风传来，带着笑意。他周身的金色气流突然变得炽烈，像烧红的铁水般滋滋作响，气脉运转的声音竟盖过了暗影军团的嘶吼。当第一个暗影骑士冲破东门结界时，楚墨的双掌已经按在了地面上。
轰然巨响中，金色的气浪以楚墨为中心炸开，所过之处，暗影士兵连同骨龙的残躯都在瞬间汽化。但苏瑶看得清楚，楚墨扶着地面的手指正在迅速干瘪，鬓角的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斑白。
“南侧！南侧有缺口！”林风的怒吼带着血腥味。他的左肩被暗影骑士的战斧划开，黑色的毒液正顺着伤口往上爬，剑势已经乱了。苏瑶刚要驰援，却见天际裂开一道更大的口子，七个披着黑袍的身影悬浮在半空，为首者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竟与记忆牢笼中被困的议会首领有七分相似。
“原来留了后手。”苏瑶迅速结印，星网在南侧结界外铺开，“林风，用你的剑引星力！”
林风咬着牙将灵力灌进剑身，银亮的长剑突然迸发刺目白光，像一道从天而降的流星，精准地落在星网中心。星网瞬间暴涨百倍，将那些试图从缺口涌入的暗影士兵牢牢兜住，网眼上的星纹开始旋转，将士兵们的魂火一点点剥离、碾碎。
但那七个黑袍人并未动手，只是悬浮在半空，像是在等待什么。苏瑶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们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结界，而在楚墨引爆气脉的地方。那里的地脉灵气正处于紊乱状态，混沌气息正顺着气脉炸开的通道疯狂涌入。
“他们想借我们的手打通地脉！”苏瑶的心沉了下去。她看见黑袍人举起手，虚空画出与封印裂罅相同的符文，那些从东门涌入的混沌气息突然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黑手，抓向灵渊深处的封印。
林风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挡在苏瑶身前。黑色的毒液已经蔓延到他的脖颈，他却笑着将剑塞进苏瑶手里：“记得帮我看看，封印补好之后，灵渊的日出是不是还像当年那么好看。”话音未落，他已经化作一道银色的剑光，撞向那只黑手。
苏瑶握着还带着体温的剑柄，星网突然剧烈震颤。她的记忆之力在沸腾，那些被星网困住的暗影士兵体内，竟浮现出无数张熟悉的脸——有灵渊逝去的修士，有曾经并肩作战的同门，甚至有她早已遗忘的、初入灵渊时教导过她的长老。
“他们在用逝者的魂火驱动傀儡！”苏瑶的声音发颤，星网的光芒开始不稳定。暗影士兵们的攻击突然变得迟疑，有些骨甲上甚至浮现出痛苦的纹路。
黑袍人似乎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变故，为首者冷哼一声，兜帽下的眼睛闪过红光。那些迟疑的暗影士兵突然自爆，黑色的冲击波撞得星网剧烈摇晃，林风留下的那道剑光也在此时黯淡下去。
就在苏瑶以为星网即将破碎时，楚墨突然出现在她身边。他的左臂已经废了，却用仅剩的右手结了个复杂的印诀。“苏瑶，借你的记忆之力一用。”他的声音虚弱却坚定，“气脉能引地灵，你的记忆能唤亡魂，或许……”
苏瑶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她将星辰之力与记忆之力融合，注入楚墨的气脉中。金色的气流再次升腾，这次却缠绕着细碎的星芒，像一条缀满星辰的河流，顺着地脉纹路蔓延开去。那些被混沌气息浸染的地脉节点，在星光的照耀下竟开始微微发亮。
“以气脉为引，唤逝者魂归！”楚墨和苏瑶同时喝道。
灵渊的土地下突然传来无数声回应，像是沉睡的灵魂被唤醒。那些自爆的暗影士兵残躯中，竟飘出点点白光，顺着金色气流汇聚成一道洪流，撞向那只抓向封印的黑手。
黑袍人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嘶吼，黑手在白光的冲击下迅速消融。苏瑶看见他们的黑袍下渗出黑色的血，显然也受了重创。为首者怨毒地看了眼灵渊深处的封印，带着其余六人化作黑烟消失在天际。
暗影军团失去控制，开始溃散。林风被白光托着飘回来，脖颈上的黑色毒液已经褪去，只是脸色依旧苍白。楚墨靠在一块岩石上，看着自己干瘪的左臂，突然笑了：“还好，没让他们得逞。”
苏瑶望着天际残留的黑烟，握紧了手中的剑。她知道这只是急袭，真正的总攻还在后面。结界上的裂痕密密麻麻，地脉中还有混沌气息在潜伏，而他们已经快要耗尽灵力。
远处的封印裂罅又开始发光，像是在催促着什么。苏瑶抬头看向东方，那里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只是那抹晨光里，似乎也藏着挥之不去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