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的指尖还残留着聚灵钟铜锈的冰凉，那口修复了七成的古钟悬在临时祭坛中央，钟体上的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金光。他望着掌心蜿蜒的血痕——那是刚才强行催动混沌之力时，被钟内反噬的气脉能量撕裂的伤口，此刻正渗出暗紫色的血珠。
“钟鸣间隔越来越长了。”苏瑶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刚从记忆碎片的眩晕中缓过神，鬓角的碎发被冷汗濡湿。祭坛外传来第三声沉闷的钟响，比前一次迟了整整七息，“地脉的震颤频率和聚灵钟完全脱节了。”
林风猛地攥紧斩渊剑，剑鞘上的符文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他转身时，黑袍下摆扫过祭坛边缘的裂纹，那些蛛网般的缝隙里正涌出灰黑色的雾气，落地便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洞。“刚才排查封印节点的黯裔传讯，城西第三区的地脉屏障彻底碎了。”
话音未落，脚下的大地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祭坛所在的市政广场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东南角的汉白玉栏杆无声断裂，坠入突然张开的裂缝中，坠落的闷响迟迟没有传来。
“疏散进度如何？”李明的引雷符在指间炸开蓝紫色的火花，他望着远处居民区升起的烟尘，那里本该是第一批转移民众的集结点。三小时前他们还能通过人脉网络实时追踪撤离数据，可现在通讯符录全都变成了死灰般的颜色。
“信任体系崩溃后，没人愿意相信我们划定的安全区。”苏瑶调出记忆中地脉分布图，那些原本流转着绿光的脉络此刻像枯萎的藤蔓般褪色，“刚才有民众说看到东边的教堂广场更安全，至少那里的地面还没开裂。”
“愚蠢！”楚墨突然低喝一声，气脉在他体内剧烈翻涌，混沌之力像挣脱缰绳的野兽冲撞着经脉。他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眼前闪过地脉核心的幻象——那颗维持城市能量循环的晶石已经布满裂纹，其中最大的豁口正汩汩往外冒着黑气，“教堂下方是地脉最薄弱的断层带，那里撑不过半个时辰。”
林风突然指向北方：“看那里！”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城北的摩天楼群像被无形巨手揉捏的积木般倾斜、坍塌。更令人心悸的是，塌陷区域并非随机扩散，而是以一种诡异的规律推进，形成一个不断扩大的螺旋状漩涡。漩涡中心的空气扭曲着，将碎石和断木吸入其中，发出刺耳的呼啸。
“是地脉核心的引力场失控了。”苏瑶的指尖在记忆投影上快速滑动，调出三年前勘探队绘制的地脉流向图，“这些塌陷点连成的轨迹，正好对应着远古祭坛的阵眼位置。”她突然停住动作，脸色瞬间惨白，“黯裔的暗域异动不是偶然，他们唤醒的祭坛正在吸收地脉能量。”
楚墨突然闷哼一声，半跪在地。暗紫色的纹路顺着他的脖颈向上蔓延，在脸颊上勾勒出狰狞的图案。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地脉深处传来的哀嚎，那些与气脉相连的古老生灵正在被漩涡撕碎，它们的痛苦顺着能量流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必须阻止祭坛吸收能量。”林风的斩渊剑突然自动出鞘，剑身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弧线，“墨渊幽夜带了多少黯裔驻守祭坛？”
“五个小队，三百七十二人。”苏瑶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是半小时前黯裔首领用秘术传递的画面——古老祭坛的十二根石柱正在自动旋转，柱身上的血纹亮起，将地脉能量转化为灰黑色的雾气注入漩涡，“但他们传来的最后画面里，石柱周围出现了深渊议会的标记。”
李明的引雷符突然剧烈震颤，他急忙注入灵力，符纸在空中展开模糊的影像：画面里黯裔战士正与穿着黑袍的人影激战，其中一名黯裔的脖颈被藤蔓般的黑气缠绕，身体以诡异的角度扭曲，最后化作一滩黑泥。而那些黑袍人袖口都绣着血色的骷髅徽记。
“是深渊议会的残党。”林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们在利用地脉塌陷制造混乱，趁机抢夺祭坛的控制权。”
大地又是一阵剧烈摇晃，祭坛边缘的裂缝突然扩大，吞噬了西侧的一排符文灯。楚墨猛地站起身，暗紫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眼角，他周身的气脉形成肉眼可见的气旋，将靠近的黑雾震开：“我去稳住地脉核心，你们想办法阻止祭坛。”
“不行！”苏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她的记忆碎片突然闪过楚墨失控的画面——混沌之力爆发时，他周身三米内的一切都会被碾成齑粉，“你的力量还没稳定，靠近核心只会加速崩溃。”
“那你说怎么办？”楚墨甩开她的手，气脉在体内冲撞得更厉害，混沌之力几乎要冲破皮肤的束缚，“等整个城市都被漩涡吞掉吗？”
“用同心玉碎片。”林风突然开口，他从怀中取出半块莹白的玉石，那是之前战斗中从深渊议会成员身上缴获的，“刚才修复聚灵钟时，我发现它能中和混沌之力的反噬。”
玉石刚接触到楚墨的掌心，就发出柔和的绿光。楚墨体内翻涌的气脉奇迹般平息下来，那些狰狞的暗紫色纹路也褪去少许。他惊讶地看着掌心的碎片，能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顺着手臂游走，将躁动的混沌之力暂时安抚。
“还有七块碎片散落在城市各处。”苏瑶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她看到碎片分布的位置，其中三块正在朝着漩涡中心移动，“必须在它们被吸入地脉核心前找回来，完整的同心玉或许能重塑地脉根基。”
林风将斩渊剑插入地面，剑身上的符文亮起，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屏障暂时挡住蔓延的裂缝：“李明带一队人去教堂广场，那里的民众再不撤离就晚了。苏瑶跟我去找同心玉碎片，重点是城南的博物馆，那里有块碎片嵌在青铜器里。”
他看向楚墨，目光凝重：“你去祭坛支援黯裔，记住用同心玉碎片压制混沌之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全力。”
楚墨握紧手中的玉石碎片，感受着体内逐渐平稳的气脉：“小心博物馆下方的地脉断层，那里的能量波动最诡异。”
大地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城北的漩涡又扩大了一圈，吞噬了整座体育场。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混杂着建筑坍塌的巨响。林风望着那片不断扩张的黑暗，突然想起三天前还在广场上嬉闹的孩童，此刻他们或许正蜷缩在某个摇摇欲坠的房间里，听着头顶的混凝土发出断裂的脆响。
“动作快！”他捡起地上的符文石，将其嵌入祭坛的裂缝中，暂时延缓塌陷的速度，“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楚墨转身冲向城北的祭坛，气脉在体内平稳流动，同心玉碎片的绿光随着他的步伐节奏闪烁。跑过街角时，他瞥见一家便利店的招牌摇摇欲坠，玻璃橱窗里的时钟停在下午三点十七分——距离他预言的教堂广场塌陷，还有不到四十分钟。
苏瑶的记忆突然刺痛起来，她看到幻象中的自己正站在一片废墟上，手中紧紧攥着完整的同心玉。而脚下的大地，已经彻底化作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