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破碎的战场染成一片猩红。林风拄着斩渊剑半跪在地，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秘钥碎片上，与水晶内部流转的星辉交织成诡异的纹路。不远处，黯裔战士正在收敛同伴的尸身，他们黑色的羽翼在暮色中低垂，如同被暴雨打湿的鸦羽。
“灵脉震荡频率在加剧。”苏瑶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摊开的掌心悬浮着三枚银针，针尖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震颤，“方才战斗中激活的地脉节点，现在像煮沸的滚水。”
林风抬头望向西北方，那里的天幕已泛起不祥的暗紫色。三日前黯裔主力驰援时撕裂的空间裂隙仍未闭合，此刻正有缕缕黑雾如活物般蠕动。他想起墨渊幽夜临行前的嘱托——深渊议会最擅长在胜利的喧嚣中埋下毒刺。
“李明，带一队人去检查西侧峡谷。”林风擦去唇角血迹，黑袍下摆扫过地面的断刃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那里是地脉与气脉的交汇点，最容易被篡改符文。”
李明刚应声，林间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一名黯裔斥候踉跄着冲出密林，胸口插着的骨矛正不断渗出墨绿色的汁液。他扑倒在林风脚边，喉咙里涌出的血沫染红了最后一句警告：“血月祭坛……他们在重筑……”
话音未落，斥候的躯体已迅速干瘪，皮肤下的血管暴起如黑色蛛网。苏瑶猝然后退，指尖银针猛地绷直：“是深渊议会的蚀骨咒，这种咒术需要活体献祭才能催动。”
林风握紧秘钥碎片，水晶突然传来灼热的刺痛。他瞥见碎片内部的星辉正被某种暗力扭曲成螺旋状，如同被漩涡吞噬的流萤。这景象让他想起古籍记载的“血月祭典”——用三万生灵的精血喂养混沌之门的禁忌仪式。
“我们中计了。”林风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正面战场只是幌子，他们真正的目标是灵渊腹地的上古祭坛。”
苏瑶突然按住太阳穴，圣莲残片在她发间泛起柔和的白光。零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刻满骷髅纹的黑曜石祭坛、倒悬的七具尸体、在血雾中浮现的六芒星阵……这些记忆碎片与三百年前那场浩劫的壁画惊人地相似。
“祭坛在黑风谷。”她猛地睁眼，瞳孔里还残留着血色符文的残影，“我在守护灵的记忆里见过，那里有块天然形成的血玉髓，是绝佳的能量导体。”
林风吹响骨哨，召集剩余战力的同时，注意到楚墨正靠在古树上闭目调息。青年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裸露的小臂上，淡青色的气脉纹路正不安分地游走，像群受惊的蛇。
“你的气脉快压制不住了。”林风走过去按住他的肩，掌心传来的震颤几乎要震碎自己的灵力屏障，“这次行动你留守。”
楚墨猛地睁眼，虹膜深处闪过一抹赤红：“三年前议会余孽屠我师门时，也是这样说的。”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纵横交错的伤疤，最深处的那道至今仍在渗出黑气，“这些伤口记得每一个牺牲者的名字。”
林风望着他胸口跳动的暗脉，突然想起古籍记载的混沌体质——这种罕见的气脉能容纳正邪两股力量，却也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就像此刻远处那轮隐入云层的血月，始终在光明与阴影间徘徊。
当队伍抵达黑风谷时，祭坛周围已竖起九根刻满咒文的骨柱。三十余名深渊教徒正围着血玉髓吟唱，他们的黑袍在阴风里猎猎作响，宛如展开的蝙蝠翅膀。祭坛中央的凹槽里，暗红色的液体正顺着沟槽汇成六芒星，每道星芒的端点都插着一柄颅骨镶嵌的匕首。
“祭坛已经激活三成。”苏瑶的声音发紧，她数着骨柱间悬挂的锁链，“还差四百九十九个活祭就能完成第一阶段。”
林风突然注意到教徒们的脚踝——那里都系着银色铃铛，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瞬间明白这是“死寂结界”，能隔绝所有灵力波动，难怪之前的探查术都落了空。
“楚墨，用你的气脉冲击结界东北角。”林风将秘钥碎片塞进苏瑶手中，“那里的符文最薄弱。”
楚墨应声冲向指定位置，周身骤然爆发出青金色的气浪。他双掌合十又猛地推开，一道凝聚着雷霆之力的气劲轰在骨柱上，结界泛起如水波般的涟漪。就在此时，为首的教徒突然转身，兜帽下露出半张覆盖着鳞片的脸。
“终于来了。”教徒的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他抬起骨杖指向天空，“血月已至，混沌之门即将开启。”
话音刚落，血玉髓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红光。祭坛周围的地面开始龟裂，无数惨白的手臂从裂缝中伸出，抓挠着空气发出凄厉的呜咽。苏瑶急忙催动圣莲之力，金色光罩将靠近的冤魂尽数净化，却发现这些怨灵的数量正以惊人的速度增加。
“他们在抽取地脉里的亡魂。”苏瑶的额头渗出冷汗，“再这样下去，整个灵渊的死者都会被唤醒。”
林风的斩渊剑劈开三名教徒，剑锋却被突然从地下钻出的骨藤缠住。他瞥见楚墨的气脉正在失控——青年的半边脸颊已浮现出暗紫色的魔纹，掌风扫过之处连岩石都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苏瑶，用秘钥碎片对准血玉髓！”林风爆喝着震断骨藤，黑袍在激战中被撕裂，露出肩头狰狞的旧伤，“当年封印混沌魔神的力量，就藏在这碎片里！”
苏瑶纵身跃上祭坛，指尖的秘钥碎片与血玉髓产生剧烈共鸣。水晶内部的星辉如喷泉般涌出，在半空凝结成巨大的光阵。那些被红光束缚的冤魂接触到星辉，纷纷化作点点流萤消散，露出原本清澈的魂体。
就在此时，为首的教徒突然扯下黑袍，露出布满肉瘤的躯干。他张开嘴，无数细小的黑虫从喉咙里涌出，在空中聚成“献祭”二字：“为了议会的荣耀！”
楚墨的气脉在此时彻底爆发，青金色的光芒与暗紫色的魔气在他体内疯狂冲撞。他嘶吼着扑向教徒，双拳贯穿对方胸膛的瞬间，自身也被魔纹吞噬了大半。林风想要支援，却被突然从地底升起的骨墙阻隔，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墨的身影在红光中逐渐模糊。
血玉髓的光芒开始忽明忽暗，苏瑶感到秘钥碎片正在发烫，仿佛有什么沉睡的东西即将苏醒。她想起守护灵的最后告诫——当三脉之力同时失控时，唯有混沌体质能暂时平衡能量，代价却是献祭者的神智。
“楚墨！”苏瑶的呼喊被祭坛的轰鸣淹没。她看见青年在红光中抬起头，原本赤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清明，随即纵身跃入血玉髓中央的凹槽。
青金色的气脉与星辉、血光骤然交融，形成巨大的能量漩涡。骨柱上的咒文开始剥落，深渊教徒们发出痛苦的尖叫，身体在光芒中寸寸消融。林风劈开骨墙冲过来时，只接住了从半空坠落的楚墨——青年浑身滚烫，皮肤下的魔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血月渐渐隐入云层，黑风谷恢复了死寂。苏瑶跪在祭坛边缘，看着凹槽里凝结成玉的血液，突然发现那些玉纹竟与秘钥碎片的纹路完美契合。她将碎片按上去，听到来自远古的低沉嗡鸣，仿佛有什么宏大的存在正在苏醒。
林风检查着楚墨的脉搏，发现青年的气脉虽然紊乱，却诡异地达成了某种平衡。他抬头望向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突然明白深渊议会的真正目的——他们根本不是要重开混沌之门，而是想借此激活楚墨体内的混沌之力。
“看这个。”苏瑶指着血玉髓上新浮现的铭文，指尖微微颤抖，“这不是祭典的终结，是某种……唤醒仪式的开端。”
晨光穿透林隙，照在祭坛中央那滩玉化的血迹上。林风握紧楚墨逐渐冷却的手，听见秘钥碎片又开始发烫，这一次，水晶内部的星辉不再流转，而是凝结成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正无声地诉说着被遗忘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