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脉净化阵稳定运行的第七夜，灵渊腹地的黑曜石广场突然泛起冷光。林风踩着凝结的霜花走向阵眼时，靴底碾过的冰晶发出细碎的脆响——这些本该在圣莲灵力滋养下消融的寒气，竟带着混沌特有的灰腥气。
“第三处监测点的符文又暗了。”李明的声音从广场东侧传来，他正趴在半人高的青铜仪器上，手指在布满霜花的刻度盘上滑动。那是用玄族星盘改造的混沌检测仪，此刻指针卡在“危”字刻度，铜制盘面已裂开蛛网般的细纹，“昨夜刚校准过，按道理能撑到下月...”
话音未落，检测仪突然迸出一串火花。林风眼疾手快地拽开李明，只见仪器内部的灵晶瞬间被灰黑色纹路覆盖，化作一捧带着腥气的粉末。苏瑶捧着圣莲灯赶来时，灯芯的金红色火焰突然剧烈摇曳，光晕边缘竟浮现出扭曲的黑影，如同被无形的手撕扯的绸缎。
“是混沌残留。”楚墨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他刚从净化阵核心区赶来，玄色道袍的袖口还沾着未干的血迹。自上月尝试用本源灵力中和混沌气息后，他的气脉便时常逆行，此刻脸色比广场的黑曜石地面还要苍白，“但比之前的形态更诡异——它们在模仿我们的灵力波动。”
林风突然按住腰间的斩渊剑。剑鞘传来的震颤频率，竟与三百年前封印混沌时留下的古钟余韵完全一致。他猛地拔剑，剑光扫过广场西侧的石柱时，一道半透明的黑影突然从石柱后闪退，带起的气流中飘着几片灰黑色的鳞甲——那形状，与赤鳞族长的龙鳞一模一样。
“妖族？”苏瑶的圣莲灯骤然变亮，光晕所及之处，更多黑影从岩石缝隙、符文刻痕中显现。有的长着灵族的叶脉状羽翼，有的握着玄族特有的玉磬，甚至有个黑影的轮廓，竟与李明那台报废的检测仪重合。
“不是真身。”楚墨突然咬破指尖，将精血弹向最近的黑影。血珠触碰到黑影的瞬间，对方竟像被点燃的纸人般蜷缩起来，消散前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波震得广场地面的符文泛起青光，“是混沌残留凝结的拟态体，能复制接触过的生灵气息。”
李明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冲向广场边缘的记事碑。那上面刻着各族为净化气脉牺牲者的名字，此刻碑文中“赤鳞”二字正渗出灰黑色的粘液，顺着石壁蜿蜒而下，在地面聚成一个模糊的兽爪形状。“它们在吸收逝者的气息！”他试图用匕首刮去粘液，却被一股巨力弹开，手背立刻浮现出与碑文相同的字迹，只是笔画扭曲如蛇。
林风挥剑斩断缠向李明的粘液，却见剑刃上的灵纹突然黯淡——斩渊剑吸收的混沌气息，竟在与拟态体接触时产生了共鸣。他这才惊觉，广场上的黑影数量已从十几个增至数十个，且还在不断从气脉净化阵的缝隙中涌出，如同从破堤的江河里游出的鱼群。
“净化阵在泄露！”苏瑶的惊呼被黑影的尖啸淹没。她手中的圣莲灯突然炸裂，碎片在空中化作无数金红色光点，每个光点都精准地击中一个黑影。但那些被击中的黑影并未消散，反而吸收了光点的力量，轮廓变得更加清晰，其中一个握着玉磬的黑影甚至敲响了一声清越的磬音，震得楚墨喷出一口鲜血。
“不能硬拼。”楚墨捂着胸口后退，指缝间渗出的血滴落在地，竟让那些灰黑色的粘液剧烈沸腾，“它们在进化...必须找到残留的源头。”他突然看向广场中央的气脉柱——那是用万族玺碎片浇筑的核心枢纽，此刻柱身的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灰黑色侵蚀，顶端的宝珠已蒙上一层混沌特有的雾霭。
林风突然想起初代盟主残魂的话：“混沌最惧生者之念。”他冲向气脉柱的同时，将自身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斩渊剑，剑身爆发出的金光在黑影群中撕开一条通路。苏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咬破舌尖将本命精血喷在圣莲灯的残片上，金红色的光焰再次燃起，化作一道虹桥搭向气脉柱顶端。
当林风的剑刺入气脉柱的刹那，所有黑影同时发出凄厉的尖啸。楚墨趁机将最后的本源灵力注入地面符文，广场上突然升起无数道锁链，将那些拟态体牢牢捆住。李明则抱着修复好的检测仪冲向气脉柱底部，仪器指针疯狂转动，最终定格在柱基的一道细微裂痕上——那里渗出的混沌气息，带着与混沌之眼同源的波动。
“源头找到了。”林风的声音带着喘息，剑刃已没入气脉柱三寸，“但这裂痕...像是人为造成的。”他看着裂痕边缘整齐的切口，突然想起三日前负责检修气脉柱的玄族工匠，那人当时说过一句奇怪的话：“有些东西，堵不如疏。”
楚墨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望着那些在锁链中逐渐消散的黑影，突然意识到这些混沌残留的拟态体，或许不只是净化阵泄露的产物——它们更像是某种试探，用逝者的气息、同族的形态，来瓦解他们早已紧绷的神经。
当最后一道黑影化作灰烟，气脉柱顶端的宝珠重新亮起微光。但林风握着剑柄的手却在颤抖，他知道，那道人为制造的裂痕背后，藏着比混沌残留更可怕的东西——也许是潜伏在各族中的内鬼，也许是混沌之眼布下的更深陷阱。而他们，不过是刚刚窥见了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