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如絮，纷飞不止。
寒风卷着雪片，抽打在斑驳城墙上。
街面覆着薄冰，偶有百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纷纷侧目，眼中带着崇敬与好奇，望向屹立在雪中身影。
他们经过后留下脚印，很快便被新雪填满。
雪粒子打在灰布棉袄上，簌簌作响。
女孩把冻得通红鼻尖往围巾里缩了缩，眼角余光瞥见身边人正抬手替她拂去肩头积雪。
她忽然踮起脚，往他跟前凑了半步。
雪花落在她睫毛上，融化成细碎水珠，让那双杏眼看起来湿漉漉的。
偏生嘴角却勾着抹促狭的笑，声音被风吹得轻飘飘的，像片羽毛搔在人心尖上。
“小尘，你看这雪下得紧，倒像是老天爷在听我们说话呢。”
叶尘刚要应声，就见她忽然抬眼望过来，眼尾微微上挑，藏在水汽后眸光闪着点狡黠的光。
“那我问你，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叶尘一愣，随即站直了些。
寒风吹动着他寸头上雪花，露出那双格外清亮眼睛。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伸手把她被风吹开围巾重新系好，刻意放慢了动作。
“你看这天安门的墙，”
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些，带着雪粒砸在砖瓦上厚重感。
“它立了几百年，风吹雨打都没塌。”
女孩被他说得一怔，刚要笑他答非所问，就见他转过身，正正地望着她。
雪花落在他眉骨上，他眨都没眨一下，眼底光比檐角冰棱还要亮，语气里没有半分玩笑？
“我叶尘这辈子，别的不敢说。对你，就像这墙一样——只要我站着一天，就护你一天。”
他往前倾了倾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撞出来的，带着滚烫的温度。
“不是‘会’，是一定。这一世就爱你一个，护你一辈子，少一天，少一刻，都不算数。”
女孩脸上狡黠倏地散去，取而代之是鼻尖一酸。
她慌忙低下头，假装去拍袖口的雪，却没留意到，叶尘望着她发红耳尖时，嘴角悄悄扬起一抹弧度。
“旅座，您在这里站了许久了，小心着凉啊！”
王刚沉闷声音响起，把叶尘拉回了现实。
风卷着雪沫子灌进领口，他猛地打了个寒颤，才惊觉自己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眼前雪还是那样下，比后世寒风更烈，刮得脸颊生疼。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指腹触到一片冰凉——是刚落雪花，不是记忆里她睫毛上融化水珠。
方才回忆里温度还残留在心口，此刻却被现实冻得发僵。
那句“只要我站着一天，就护你一天”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可转头望去，身侧空荡荡的，只有被风吹得打旋雪粒。
他曾以为自己是那堵墙，坚不可摧。
却忘了，墙能挡风，挡不住命运洪流。
能立百年，却护不住心中佳人。
叶尘望着老旧建筑，他眼中的柔情逐渐变冷。
他抖了抖作战服上积雪，转身往回走。
脚印陷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像极了当年她问他时，他心里那点又慌又烫悸动。
只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踮脚凑过来，用带着水汽声音，把老天爷都拉来当见证了。
雪还在下，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许下的承诺。
“旅座，龙四团长、吴克仁军长等已经在指挥部等着您。”
王刚连忙跟上叶尘步伐，一边解释。
一群卫兵在他身后和四周警戒，带着一身雪花屹立不动，手持武器，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回去吧！”
叶尘步伐未停，作战靴踩在地面发出嘎吱声，朝着汽车走去。
……
当叶尘跨进会议室，抬眼望去，长方形会议桌已经坐满了人。
他目光落在一个身穿作战服女孩身上，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对方看自己眼神充满崇拜、激动，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自他进屋后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他绕开众人，朝着主位走去，心里一直在纳闷。
特战旅除了雷霜儿，好像没有提拔为高层女兵了。
这女兵和吴克仁挨着坐，难道是吴克仁的秘书？
“龙一呢？”
叶尘坐下后，搓了搓僵硬的手询问。
他发现龙四、龙五、王龙、张兵一众人都在，唯独不见龙一。
“旅座，龙一亲自带着控制面板，今天早上就带着一万特战团士兵乘坐直五去前线围堵鬼子了。”
龙四站直身体回复，脸上带着疑惑继续陈述。
“二十分钟前，龙一来电，鸭绿江和图们区域都没有发现鬼子逃跑踪迹。利用控制面板发现，很多地方的鬼子都在分散到各个区域。龙一分析，鬼子不逃命，反而加大力度修建防御工事，还在各地强迫百姓动工挖洞，看来他们是学会我国游击队的战术，想和我们开展地道战。”
“地道战？”
叶尘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几分冷冽。
“他们学得来皮毛，学不来根骨。”
话落，他目光扫过会议桌，最后落在那名陌生女兵身上时，停顿了半秒，随即转向龙四。
“不管鬼子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撤退，我们都要清理完东三省日军和伪军，尤其是每个地方助纣为虐汉奸，以及趁火打劫土匪，全部都要给我清理干净，还百姓一片大好河山。”
“叶旅长。”
叶尘闻声望去，见吴克仁有话要说，随即微笑着开口。
“吴军长有话直说，经过这么多场战役，你们六十七军和我们特战旅已经不分彼此了，不用客气。”
见叶尘语气亲切，吴克仁缓缓提议。
“现在北平和田津两地，特战旅团、特战团以及东北军，共有八万大军。我听闻龙一团长说，叶旅长准备兵分三路收复东三省？”
叶尘迎上吴克仁询问的目光，点了点头。
吴克仁继续道。
“我觉得以这样的兵力，为了加快收复东三省的进程，可以以团为单位，采用开枝散叶式收复失地。虽然田津和北平有一部分鬼子和伪军逃逸出去，但东三省整体而言，可能连一个师团的鬼子都不足了。就算加上伪军，他们分散在这么宽阔版图上，以团为单位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嗯！”
叶尘点了点头，随即望着龙四。
“以团为单位进攻的话，特战旅编制就不适合了。从今天起，就把特战旅改为特战师团。特战团所有团长提升为旅长，你们在部队里提拔合适人胜任团长，每个团人数大概控制在三千人左右，六到七个团为一个旅，人数控制在两万人左右。特战旅团各位团长同样提升为旅长，也按照这个编制。至于目前人员不足的问题——现在不是收复了很多失地吗？你们自己想办法补充兵员。这群残余日军和伪军，正好适合老兵带着新兵练手。”
话落，他忽然想起沪市和济市还有大量新兵，这正是拉他们上战场练兵好时机。
“龙四，给吉文和龙二致电，让他们准备一下，利用直五把兵力运送到前线。每个团编入一些特战团士兵作为基层官兵，带着他们练手。”
“是，师座。”
龙四话音刚落，一个情报员急冲冲跑了进来。
“报告，雷组长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