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
张霸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仿佛砂石摩擦的笑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疯狂。
他那双猩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高台上的雷昊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
“雷昊阳,你杀我弟弟张狂,勾结血煞教,屠戮矿山数千无辜矿工,炼制邪丹!”
“我不过是用秘法拼死逃生,才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现在,竟有脸骂我是疯狗?!”
他的声音,因身体的异变而扭曲沙哑,却字字清晰,如同一道道惊雷,在死寂的广场上炸开。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然而,短暂的震惊过后,人群中却爆发出更为猛烈的斥骂。
“一派胡言!血口喷人!”
“他就是个魔头!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雷少主乃人中之龙,青木城的骄傲,岂容你这妖物污蔑!”
叫骂声此起彼伏,这群人大部分都是雷家早已收买或安排好的人手。
他们义愤填膺的模样,仿佛张霸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一时间,整个广场的舆论再次被牢牢掌控,许多不明真相的人也选择相信了“主流”的说法,纷纷叫骂起张霸。
张霸那悲愤的控诉,反倒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笑话。
高台之上,雷昊阳的嘴角重新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冷笑。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这条疯狗在万民唾骂中,绝望地死去。
人群边缘的角落里,龙茵气得直跺脚:“这群瞎子!蠢货!雷家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林月瑛却悠哉地嗑着瓜子,桃花眼扫过台上台下,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猴戏。
她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李风灵,压低声音,笑得像只狐狸:“风灵,你看,按照你的安排,演员都就位了。”
李风灵轻轻点头,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锐利。
“好戏......开场了。”
仿佛是响应她的话语,就在雷家请来的“观众”们骂得最起劲的时候,
人群中,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他说的……是真的!”
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老者,被人搀扶着,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指向高台上的雷昊阳,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
“我……我就是黑石矿山的矿工!我亲眼看到,雷家的监工把我们当牲口,用我们的血肉去喂养那些……那些可怕的阵法!我的儿子……我的两个儿子,都死在了里面啊!”
老者的哭嚎,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声音响了起来。
“我也是!我侥幸逃了出来,他们说我们得了瘟疫,封锁了整座矿山,其实是在杀人灭口!”
“血煞教!我看到过那些穿着黑袍的魔鬼!他们和雷家的人在一起!”
“雷昊阳,你还我丈夫的命来!”
十几个衣衫褴褛、面带悲愤的“人证”从人群各处涌出,他们有的是矿工家属,有的是侥幸逃生的杂役。
每一个人的控诉,都像一把尖刀,撕开了雷家那张光鲜亮丽的画皮。
这些人,正是李风灵通过天水小队的传音玉符,联系水清浅,动用天水小队在城中的人脉和资源,连夜从各个角落里找出来并保护好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整个广场的空气都凝固了。
原本还在叫骂的雷家拥趸们,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瞬间失声。
而那些真正的普通民众和散修,脸上的表情从看戏,变成了震惊,再到怀疑,最后化为惊恐和愤怒。
他们看向雷昊阳的眼神,彻底变了。
人群另一边,天水小队的水清芸看得目瞪口呆,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队长水清浅。
“姐,这……这是你安排的?”
水清浅清冷的脸上此刻也带着一丝震撼。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李风灵所在的方向。
她只是按风灵师妹的请求,帮忙找些人,却没想到,李风灵竟是在布这么大一个局。
萧炎倚着一根石柱,嘴里的草茎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
他看着场中局势的惊天逆转,又看了看远处那个神情始终平静的少女,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
看台旁秦昊依旧面无表情,但那双藏在阴影下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
高台之上,雷昊阳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那些“人证”,眼中杀机毕露。
“一派胡言!一群刁民,定是受了这魔头蛊惑,在此妖言惑众!”
他厉声喝道。
“来人!将这些扰乱秩序的乱民,给我拿下!”
然而,他话音刚落,人群中,几大与雷家齐名的家族代表人物,却不约而同地站了出来。
“雷少主,且慢。”
王家的一位长老抚着胡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此事关乎血煞教,兹事体大。我看,还是等事情查清楚了再动手,免得落人口实嘛。”
“王长老说的是。这么多人都站出来指证,总不能都是空穴来风吧?”
李家的管事也阴阳怪气地附和。
墙倒众人推。
雷家的强势,早已让青木城其他势力心怀不满。
此刻见有机会,谁都想上来踩一脚。
“你们!”
雷昊阳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局势会在瞬间崩坏到如此地步。
广场上的气氛,已然剑拔弩张。
雷家的护卫试图上前抓人,却被其他家族的弟子和义愤填膺的散修们拦住。
双方怒目而视,灵力涌动,一场波及全城的混战,一触即发。
终于,雷昊阳的忍耐,在众目睽睽的羞辱下,彻底崩断。
“给我杀了他!”
他不再理会其他家族的掣肘,一声怒吼,周身银蛇狂舞,整个人化作一道刺目的雷光,直扑张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