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根本无法理解。
江澄的这番话，仿似一把手术刀，剖开了他们眼前这个由金钱和娱乐构成的世界，露出了底下那血淋淋的，名为文明竞争的骨架。
“那，那我们怎么办？”杨咪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恐惧，“我们……我们现在就中止《我是药王》项目？”
“中止？”
江澄笑了。
那是一种冰冷的，好比狼王闻到血腥味时的，残忍的笑容。
“不。”
“我们不仅不中止。”
“我们还要给它，加码。”
他转身，重新走回主控台前，双手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好比一个正在发动一场金融闪电战的将军。
“即刻起，盘古集团成立‘文化遗产保护与开发专项基金’。”
“第一笔注资，一万亿。”
“基金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全额投资拍摄电影，《我是药王》。”
会议室里的人，彻底懵了。
他们以为江澄会选择避其锋芒，或者用更宏大的项目去对冲。
可他，竟然选择了用百倍的资源，去硬碰硬。
用一部注定在文化格局上输掉的电影，去打一场，必败的战争？
“江董，这……”
“谁说我们要用它来打仗？”江澄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绝对的自信。
“《我是药-王》这个项目，从现在起，它的定位，不再是一部电影。”
“它是一个，公益项目。”
“一部由盘古集团，不计成本，不求回报，旨在唤醒社会对罕见病群体关注的，慈善作品。”
“我们将把这部电影所有的票房收入，以及后续的一切衍生收益，全部捐赠给全球的罕见病药物研发机构。”
“我们，一分钱，都不要。”
江澄的话，好比一道道惊雷，在会议室里炸响。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神一般的操作，给震得外焦里嫩。
不要钱？
一个把资本刻进骨子里的男人，一个能把神明都拿来拍卖的魔鬼，现在竟然要做慈善？
“她想站在道德高地上，扮演华夏文明的救世主？”
江澄的嘴角，咧开一个极度恶劣的弧度。
“那我就把这座山，买下来。”
“然后，免费开放给所有人。”
“我要让全世界都看到，她那点所谓的文化情怀，在我绝对的资本实力面前，是多么的幼稚，多么的可笑。”
他没有去跟夏娃辩论什么是华夏文化。
他直接用钱，把自己，变成了“道德”本身。
他用一种最无赖，也最无法被指责的方式，釜底抽薪，抽掉了夏娃那个宏大叙事的地基。
你跟我谈文化，我跟你谈慈善。
你跟我谈未来，我跟你谈人命。
你跟我谈格局，我直接把天花板给掀了。
这场战争，还没开始，江澄就已经用一种降维打击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现在，马上去联系黄启人。”江澄的语调，重新恢复了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
“告诉他，盘古集团，愿意零片酬邀请他，出演这部，为国为民的，伟大的作品。”
“问问他，也问问他背后的那个女人。”
“这个角色，他接，还是不接？”
“接，他就成了我江澄，花钱请来的演员，他那首歌里所谓的‘风骨’，就成了一个笑话。”
“不接，他就成了那个，为了商业利益，连一部能救人命的慈善电影都不肯演的，无耻小人。”
“他和他背后的女娲娱乐，将被永远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
江澄把一个两难的选择，变成了一个，必死的绝境。
他根本没打算跟夏娃在电影上分胜负。
他要的，是在电影开拍前，就彻底毁掉，黄启人这个演员，以及女娲娱乐这个品牌，在观众心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于“真实”和“人性”的一切。
这一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歹毒，更诛心。
盘古集团的这则“慈善公告”，以一种超越了光速的效率，席卷了全球。
整个世界，都因为江澄这一手堪称“圣人”的操作，而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我错了，我以前不该骂江澄是资本家，他简直是活菩萨啊！”
“一万亿！拍一部不要钱的电影！只为了救人！这是何等的胸怀！”
“这才是真正的企业家！在江董面前，那个女娲娱乐，就像个只会计较蝇头小利的小作坊！”
舆论，在瞬间，完成了百分之一千的惊天逆转。
江澄，从一个贩卖神明的魔鬼，摇身一变，成了普度众生的，在世神佛。
而女娲娱乐和黄启人，则被架在了火上，进退两难。
所有人都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等着看他们，如何回应江澄这封，用道德和慈善书写的，绝杀的战书。
在那处纯白的科技空间里。
夏娃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那铺天盖地的，对江澄的赞美，和对自己的嘲讽。
她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地，为自己，泡了一壶茶。
茶香袅袅，她的脸上，古井无波。
“了不起。”
她轻声自语。
“用慈善，来消解文化。”
“用道德，来绑架人性。”
“江澄，你总是能用最肮脏的手段，把自己，包装成最干净的人。”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
然后，她打开了女娲娱乐的官方后台。
她没有去回应江澄的喊话，也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她只是，上传了一个文件。
一份，完整的，长达三十万字的，小说文档。
文档的标题，很简单。
《流浪地球》。
作者，刘慈欣。
她按下了“发布”键。
然后，配上了一段，同样简单的文字。
【一部伟大的作品，应该被所有人读到。】
【《流浪地球》完整原着小说，全球免费永久共享。】
【我们拍电影，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为了做慈善。】
【只是想把，我们自己的，科幻故事，讲给我们自己听。】
【欢迎，所有热爱这个故事的同行，与我们一起，把它搬上银幕。】
她没有去接江澄那招关于道德绑架的棋。
她直接，掀了棋盘。
放弃了《流浪地球》这个Ip，可能带来的上千亿的商业价值。
把它，变成了一份，送给全人类的免费的礼物。
她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悲壮的方式向江澄宣告。
你用钱，可以买来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