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灵力流通
界域商路的驿站外，晨雾还未散尽，就已被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撕破。
洛尘踏着露水站在驿站顶端的飞檐上，指尖凝着淡金色的符文微光。这是他耗费三月心血推演的「通玄符阵」，此刻正沿着驿站的梁柱脉络缓缓流转，在青灰色的砖瓦上晕开细碎的光纹，像极了初春冰面下苏醒的游鱼。
“洛前辈，您看那株灵稻！”
负责看守驿站药圃的老修士突然跌跌撞撞地跑来，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圃中。原本只能在人间界结出糙米的灵稻，此刻竟抽出了莹白的稻穗，穗尖垂着晨露般的光点——那是只有仙域灵田才能孕育的「凝露米」特征。更奇的是，药圃边缘的石台上，一柄仙域修士遗落的青铜法剑正泛着暗紫色的光晕，剑身上盘踞的龙纹竟隐隐透出妖族特有的凶戾之气。
洛尘纵身跃下飞檐，落在药圃边时，符阵的光纹恰好漫过他的靴底。他能清晰感知到两种截然不同的灵力正在符阵中交织：来自仙域的清灵之气顺着符阵脉络渗入灵稻根系，而药圃角落里一株妖植散发的浊气，则被符阵过滤后，化作淬炼法剑的精纯妖气。
“这符阵竟能让灵力自行转化？”老修士抚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守了三十年驿站，见过太多因灵力冲突而枯萎的灵植，也见过仙妖两域的法器在跨界时崩裂，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看到这般景象。
洛尘蹲下身，指尖轻触灵稻的叶片。通玄符阵的纹路在他掌心亮起，将两种灵力的流转轨迹清晰地映出来：就像两条原本平行的河流，被符阵凿出了互通的渠道，不仅没有相互冲溃，反而在交汇处激荡出更丰沛的水汽。
“不是转化，是流通。”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就像人间界的商路，货物交换才能让两地都富足起来。”
驿站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日就传遍了整条界域商路。最先赶来的是一群背着竹篓的妖族修士，为首的狐族女子裙摆还沾着魔界的硫磺味，显然是刚从跨界传送阵过来。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竹篓里的「焚心草」放在驿站中央的符阵石台上——这是魔界特有的毒草，寻常仙域修士沾到一点就要运功驱毒。
可当焚心草接触到符阵光纹的瞬间，草叶边缘跳动的黑色火焰竟渐渐化作暖橙色。站在一旁的仙域丹师惊呼出声：“这是……火灵草的气息！”他急忙取出玉瓶，小心翼翼地收集着焚心草散逸的灵气，“用这个炼「聚火丹」，药效至少能提升三成！”
狐族女子愣住了，随即狂喜地从竹篓里倒出更多魔界灵草。一时间，驿站里堆满了各种跨界灵材：仙域的云芝、人间的玄参、妖族的兽丹、魔族的冥花……原本因灵力属性相冲而价值大跌的物资，此刻在符阵的调和下，竟成了各族修士争抢的宝贝。
角落里，一个穿着灰布袍的青年正对着石台上的破妄草发呆。他叫阿夜，是三年前被洛尘从骨血卫里救出来的魔族修士。破妄草是炼制清心丹的主材，可他每次用魔气培育，草叶都会染上紫黑色的毒斑，根本无法入药。
“试试这个。”洛尘递来一枚刻着通玄符文的玉牌。阿夜迟疑着将玉牌按在草盆边，体内的魔气顺着符阵流入土壤，竟诡异地转化成了温润的灵力。阳光下，破妄草的叶片渐渐舒展，露出纯净的碧绿色，连叶脉都透着淡淡的灵光。
“这……这是……”阿夜的声音哽咽了。他摸了摸胸口那道狰狞的旧伤，那是当年被迫修炼魔功时留下的印记。三年来，他总觉得自己的骨血里都带着洗不掉的魔气，直到此刻看着这株纯净的破妄草，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或许也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驿站外的空地上，苏徭正看着各族修士围坐在一起交流心得。仙域的女官在教妖族女子如何用清灵之气温养法器，人间的老农拿着灵稻种子向魔族修士请教耐旱培育的法子，连最排外的鬼族修士，都忍不住凑过去看丹师们用冥花炼制丹药。
“以前总觉得，洛魇这个名字就代表着杀伐。”苏徭转头看向走过来的洛尘，眼角带着笑意，“现在才明白，他当年四处征战，或许不是为了征服，而是想找个能让各族灵力共存的法子。”
洛尘望着驿站里流动的光纹，符阵的光芒在他眼底跳跃。他想起多年前在葬仙谷看到的景象：那里堆满了各族修士的骸骨，仙域的仙剑插在魔族的头骨上，妖族的利爪攥着人间的符箓，灵力的冲突最终只留下一片死寂。
“通玄符阵只能调和小范围的灵力。”他轻声道，“要让整条界域商路，甚至所有界面都能流通无碍，还需要更完善的阵纹。”
苏徭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慢慢来，你看，现在不是已经有改变了吗？”
这时，阿夜捧着那盆破妄草走了过来，草叶上还沾着新鲜的露水。他深深鞠了一躬，灰布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的光纹，带起一串细碎的光点：“洛前辈，苏前辈，我想把破妄草的培育方法传到魔界去。那里还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人，他们也想种出没有毒斑的灵草。”
远处，几个鬼族修士正围着符阵石台争论不休。他们发现，用通玄符阵转化后的阴气，竟能让仙域的云芝长出千年难遇的紫芝纹。一个白发老鬼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引得周围人阵阵发笑，连带着他身上的鬼气都变得不那么阴森了。
洛尘看着这一切，忽然想起洛魇留在古籍里的一句话：“天地灵力，本是同源，如江河分流入海，终会相融。”他低头笑了笑，或许，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正是当年那个被称为“魇”的男子未能完成的心愿。
夕阳西下时，驿站的符阵光芒变得格外柔和。各族修士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将这里的发现带回自己的界面。阿夜背着装满破妄草种子的行囊，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通玄符阵的光纹顺着驿站的梁柱蔓延开，像一条发光的藤蔓，悄悄缠上了界域商路的传送阵。
苏徭靠在廊柱上，看着洛尘在石台上修改符阵图谱。晚风拂过，带来远处灵田的稻花香，混杂着仙域的云气、妖族的草木香、魔族的硫磺味，在符阵的调和下，酿成一种奇异而和谐的气息。
“这才是真正的界域商路啊。”她轻声感叹，声音被风吹散在流动的灵力中，化作符阵里一道新的光纹，向着更遥远的界面缓缓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