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如今的事态,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将那些隐藏在人群之中搅风搅雨的鬼拉出来,当众审讯出真相,让这些被欺骗鼓动的百姓搞清楚谁在拿他们当枪使。
这是能够从源头上解决问题的办法。
但这些家伙背后的人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提前布局了高手,趁着混乱将这些内鬼杀人灭口了。
原本百姓们就情绪激动,如今见到死人了,第一反应虽然是恐惧,但也升起了绝望之后的血勇。
那是一种破罐破摔,认为既然反正也要死了,不如拼一把。
“他们真的是来杀我们的!”
“牛家老二死了,活生生的人啊!”
“跟他们拼了!!”
“拼了!不能坐以待毙!”
百姓们从之前被砸一下都要叫嚷叫痛,到现如今顶着头破血流依然向前冲去。
已经是不管不顾。
看着周围那些百姓因为恐惧而激发起拼命的架势,血衣军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上千发了疯要保命的百姓,就算他们武艺高强,身负神力,那也是要怵头的。
毕竟这不是敌人,而是君上治下的子民。
正一边闪躲,一边思虑如何解决眼下情况的时候。
另一边却又传来惊呼惨叫声。
“又杀了一个!”
“才十几个人就这样肆无忌惮了!”
“这些人要屠尽我列人城啊!”
民情愈发激愤,这些血和话就像是在一桶油里面扔进了火星,让列人城百姓们的理智坍塌,情绪爆炸了。
情况顿时陷入被动。
“先退出来!”
血衣军什长立刻下令。
血衣军提着几个蛊惑人心的汉子狼狈退出。
然而那几个汉子还没被他们带出来,就被人趁乱打死了。
而在这情况下,就连血衣军也不知道,那些趁乱打死这些汉子的,是背后的人派来灭口的,还是真就是被百姓误杀的。
一时间,现场变得极度混乱起来。
他们只能弃了那几个汉子,空手而归。
而百姓们也开始向着那些官吏和血衣军包围而来。
这些官吏之中,有原先武安城之中的好官,被扶苏挑出来的,也有嬴政派发给赵诚的能人,如今被包围,情况极为危险。
血衣军只能将他们护在中央,一边不杀人的还击,一边向着后方突围。
就算以他们的身体素质,在这样强度的围攻之下,身上也是不断添伤,狼狈不已。
陈晖见状,捂着流血的脑袋嘶吼道,“你们糊涂!你们糊涂啊!!”
“你们被那些豪绅当枪使而不自知啊!”
“那是武威君!是血屠阎罗,那是带着一万血衣军,能够纵横赵国,杀敌十数万,攻克城池无数的将军!”
“你们做他的子民,有田,有钱,有好日子过,是天大的福分,你们不做,偏偏要做他的敌人,不是死路一条吗?”
“快住手!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他声嘶力竭,想要让这些百姓明白,自己是在为他们做好事。
但奈何,这些百姓已经先入为主许久了,前几日一直忐忑,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念叨着如何对抗那武威君的采生折割,以至于现在对于武威君要用采生折割炼化全城的事情深信不疑。
如今更有汉子蛊惑在前,血衣军“杀人”在后,他们根本听不进去官吏的话。
而随行而来的血衣军则是看着满城百姓都如此对抗,也是节节败退。
手上虽然握着长剑,恐有一身杀人技,却也无法强行出手。
“什长,顶不住了!要不还手吧!”
“还什么手?你能杀十个,还能把列人城的百姓都杀了不成?”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就是不死不休了,而且还做实了君上是要拿他们炼邪术的谣言,不能还手,继续后退!”
十几名血衣军自追随武威君赵诚以来,还从未打过这般束手束脚、憋闷到心口发堵的仗。
以他们常年征战练就的矫健身手,若只是孤身作战,想要甩开这些混乱的人群、轻巧闪躲甚至抽身逃离,本是易如反掌之事。
可他们此行身负的是护送之责。
身后跟着的那些负责清丈土地、核定户籍的官吏手无缚鸡之力,别说应对这漫天砸来的石块、棍棒,就连在乱局中自保都做不到,血衣军又怎能放任他们落入险境?
无奈之下,这群精锐只能硬生生顶在最前方,一边用兵器格挡着如雨般落下的杂物,一边护着官吏们步步后退。
这般被动的姿态,让他们连平日里三成的身手都施展不开,自然躲不开那如同海啸般朝着人群狂涌而来的攻击。
即便他们个个都是体魄远超常人的精锐,甲胄也比寻常兵士厚实几分,可被那些带着棱角的石块砸在头盔上、肩头,依旧会传来钻心的痛感,有几人的甲胄甚至都被砸出了浅凹的痕迹。
此刻的模样,说是“抱头鼠窜”也不为过。
只是这份狼狈,并非因畏惧敌人,而是为了护人不得不受的窝囊气。
这十几名血衣军气得牙根都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却偏偏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强压着怒火,等待君上赵诚的命令。
城墙之上,李嵩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看着下方百姓与血衣军混战的混乱场面,语气里满是担忧,“这……这是不是闹得太大了?万一真闹出人命,咱们怕是不好收场啊。”
王仲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冷声道,“算不得大。
李兄,你该清楚,咱们列人城这点家底,若是不拿出点狠劲来,迟早要被那赵诚连根拔起,这点阵仗算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身旁的韩烈,语气缓和了几分,“说起来,还是韩公子有远见,想出了这么个釜底抽薪的法子。
那赵诚号称‘血屠’,性子是狠辣,但他的狠戾从来只对着敌人,这些列人城的百姓可是他封地治下的子民,他难不成真能睁着眼把这些人都杀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有这个狠心,也得掂量掂量秦王的态度。
无故屠戮封地子民,这可是朝堂大忌,到时候别说保住武威君的爵位,能不能留住这块封地都难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