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琰那句“无所谓”，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让人心悸的绝对自信。
这自信，让凌晓天、鹿鸣和周韬感到心安，却让另一边的霍铮，感到了更加深刻的无力。
是的，无所谓。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任何报复，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霍铮一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废墟景象，那座他用生命守护的基地，已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上。
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被强行拐进了一条完全陌生的轨道。
哨兵一号在残破的公路上行驶，车轮碾过碎石和干涸的血迹，发出单调的声响。
车内的沉默，像一块沉重的铅。
许久，霍铮终于收回了目光，他缓缓挺直了腰背。
军人特有的坚毅，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他转过头，目光第一次主动地，正式地，落在了副驾驶的徐琰身上。
“徐基地长，”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已经听不出之前的情绪波动，“需要我做什么？”
他没有等徐琰回答，继续说道。
“既然我已经答应跟你走，那么从今往后，我唯你马首是瞻！”
这句话，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胸膛里敲出来的。
它代表着霍铮彻底斩断了过去，接受了新的身份。
车内的气氛，因为他这句话，悄然发生了改变。
凌晓天、鹿鸣和周韬都看向霍铮，眼神里有些意外。
他们原以为，像霍铮这样的人物，至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
徐琰靠在座椅上的身体动了动，他没有回头，只是通过后视镜看着霍铮。
那双冰冷的眼眸里，寒意消退了些许，多了一丝平淡。
“以后，不用叫我基地长。”
徐琰的声音传来。
“叫我徐琰就好。”
对于霍铮这种久居上位，且实力不俗的人，让他开口叫“老大”，着实有点困难，徐琰也无所谓在称呼上过多计较。
只要人靠谱就行。
态度的转变，虽然细微，但车里的几人都感受到了。
那是一种从“交易对象”到“自己人”的转变。
徐琰继续说道：“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先回去，让云舒给你治伤。”
他的目光从霍铮身上移开，扫过鹿鸣三人，“你们也一样。这一战，都辛苦了。”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凌晓天，终于松了口气。
他最怕徐琰一直保持着那种要杀人的状态。
他抓住机会，咧嘴一笑，对着霍铮说道：“霍铮大哥，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凌晓天，是最先跟着老大的，我的异能是强化物品，我手上的拳套，就是我强化后的产物！”
他晃了晃手上那双金属光泽流转的拳套，显得有些得意。
有了凌晓天开头，气氛彻底活络起来。
周韬挠了挠头，也跟着说：“霍铮大哥，我叫周韬，三级木系异能。和鹿鸣哥是后来加入老大队伍的！”
鹿鸣则对着霍铮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鹿鸣。四级风系异能。”
霍铮点了点头，回应道：“你们好。以后，我不再是雷云小队的队长，只是团队的一员。我的能力，你们也看到了，四级雷电系。以后请多指教。”
他的姿态放得很平。
他明白，从他走出指挥室的那一刻起，他所有的军衔和荣耀，都已是过往云烟。
在这里，他只是一个新人。
凌晓天是个自来熟，他好奇地看着霍铮：“霍铮大哥，你的雷电也太猛了，我看你之前一招就把那片丧尸电成焦炭了。这招有啥讲究没？”
霍铮看了一眼凌晓天，解释道：“那是将雷电能量高度压缩后，瞬间释放形成的电网，覆盖范围大，但对能量的消耗也极其剧烈。不能常用。”
“原来如此。”凌晓天一副学到了的表情。
车子继续前行。
在经过一片被彻底摧毁的城区时，徐琰的声音再次响起。
“霍铮。”
“在。”霍铮立刻应道。
“你离开云城基地，后悔吗？”
徐琰的问题很直接，没有任何铺垫。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
凌晓天几人也看向霍铮，他们也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霍铮沉默了片刻。
“不后悔。”他的回答，依旧是军人式的干脆。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守护人民。我的离开，是当时情况下，对基地最有利的选择。我执行了这个选择。”
他看着徐琰的后脑勺，一字一句，“这是我的职责，不是牺牲。”
徐琰从后视镜里，看着他那张平静却认真的脸。
这个回答，让他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霍铮会说一些为了大局，为了幸存者之类的话。
但霍铮把这一切，归结于“职责”和“选择”。
这是一个纯粹的军人。
徐琰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
车子又行驶了一段距离，就在凌晓天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时，徐琰再次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我不管你过去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有什么职责。”
“跟着我，只需要记住两点。”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第一，绝对的忠诚，不允许任何形式的背叛。”
“第二，执行我的所有命令。”
徐琰的话，简单粗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霍铮没有任何犹豫：“我明白。”
“很好。”
徐琰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他侧过头，目光越过座椅的缝隙，直视着霍铮的眼睛。
“只要你能做到这两点。”
“我可以保证，你的上限，绝不止于此。”
听到这句话，霍铮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句话，比之前任何威胁或者命令，都更具冲击力。
上限……绝不止于此？
他的大脑，在一瞬间有些空白。
作为云城基地公认的第一高手，四级雷电系异能者，他触摸到的，就是绝大多数幸存者眼中的天花板。
可现在，徐琰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语气告诉他，你的上限，不止于此。
这算什么？
画大饼吗？
不。
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刷新自己的认知，展现出了一种完全凌驾于异能体系之上的，更加本源，更加恐怖的力量。
他到底是什么？
他是怎么变强的？
他的力量，究竟有没有尽头？
一个个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霍铮的心头。
他看着徐琰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忽然明白了。
徐琰说的，不是一句空话。
他不是在许诺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一瞬间，霍铮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有些发烫。
那种离开基地，斩断过往的迷茫与苦涩，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加强烈的情绪所取代。
那不是激动，也不是狂喜。
而是一种……颤栗。
是对未知力量的敬畏，是对更高层次的渴望，是对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的恐惧与向往。
他是一个军人，一个强者。
强者，永远不会满足于现状。
他的离开，是为了守护基地。
而现在，跟随眼前这个男人，或许能让他获得守护更多东西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