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冉很想问问颜望舒，可是就像一颗枣核噎在喉头，什么话也问不出。
最后，她还是退出聊天页面。
周一例会结束，温冉把自己参加‘阿波罗珠宝设计大赛’的图稿按照要求提交上去。
点击提交按钮后，电脑屏幕跳出一个“提交成功”的提示框。
温冉看着那个提示框，兀自出了会儿神。
她终于如愿的参加了比赛，离花丝香盒越来越近，可是，心里居然没有因此有一丝喜悦感。
温冉眨了眨眼睛，缓慢抬起头看向横窗外。
今天天气并不好，厚厚的乌云圆滚滚的堆在空中，平时在树上雀跃的鸟儿也不见踪影。
沉压压的。
像她的心。
中午，温冉、艾薇和李婉一起吃饭。
肚子垫了三分饱，艾薇就压不住八卦属性，问李婉：“小婉，杰西卡辞职了，你跟她那么要好，你知道她为什么辞职吗？”
温冉立马看向李婉，她保持着低头吃东西的动作，看不见表情，可是她捏着筷子的手在发抖。
温冉赶紧岔开话题，问：“小婉，‘阿波罗珠宝设计大赛’参赛时间快截止了，你提交作品了吗？”
李婉仍旧低着头：“提交了。”
温冉顺着话又问：“那个尺寸规格是多少来着？我给忘了。”
“我也不太记得，但是主页有，可以看看。”
“……”
几轮对话下来，艾薇已经无聊的开始玩手机，没再问杰西卡的事。
吃完午饭，三人买了饮品往办公室走。
艾薇突然上前，转身看着她俩：“芙杨路新开了一家韩式餐厅，你们晚上有没有事？没事我们一起去吧？嗯？”
晚上李婉要去心理治疗。
温冉找了个借口推脱：“我今晚约了朋友看电影。”
艾薇不死心，看着李婉：“小婉，你呢？”
李婉不自在的说：“我、我也有事，抱歉啊。”
说完，抱着饮品就快步往前走。
艾薇拽住温冉胳膊，靠近嘀咕：“冉冉，小婉怎么了？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可能有点累。”
“累？晚宴的事吗？”
温冉点头。
艾薇一下就了然，道：“我就说嘛，新人到哪里，都是干苦活儿的命，真是辛苦你们两个了。”
温冉尴尬应了声“对啊”。
午休时间过后，李婉给温冉发了一份关于‘阿波罗珠宝设计大赛’需要注意的具体事宜，还说有哪里不明白可以再问她。
温冉这才回复她，自己的作品已经提交了，不用担心。
李婉应该是明白中午温冉的一系列问题只是为了帮她回避杰西卡的事，于是回了两个字，谢谢。
下班后，温冉和李婉先去吃晚饭，然后才打车去医院。
李婉的就诊时间为一个小时。
温冉便坐在外面等了一个小时。
李婉就诊结束，医师单独找了温冉，告诉她李婉的心理创伤除了被猥亵之外，还有被信任的朋友出卖背叛，作为朋友，应该多陪陪她。
从医院回‘蓝屿风’，稍稍绕一点路便可以经过李婉家，于是她们俩坐一个车。
温冉其实有在网上查过一些相关资料，所以今天一整天，她都没特意找过李婉，就怕她觉得自己区别于以前看待她。
但她一整天的状态，温冉其实都有特别留意。
她很沉默，还会发呆。
回程的出租车上，她好像好了一些，轻轻的靠在温冉肩膀上，虽然并未说话。
温冉也没说话，肩膀给她靠，静静的陪着她。
送走李婉，温冉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
才夜晚十点多，这座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霓虹璀璨，车辆疾驰，人群嬉笑。
温冉却感觉有些难受。
不是生理上，是心理上的难受。
不止因为李婉。
还因为颜望舒。
她的心如同这暗沉了一天，却始终没下雨的天气。
烦闷，焦躁，疲惫。
温冉摸出手机，情不自禁打开微信，打开和颜望舒的聊天页面。
直到下车，她也没想好要说什么。
沪城一连几日都是阴沉的天气，又不下雨。一走出室外，总感觉压了一床厚厚的被子，闷得慌。
温冉注意到，颜望舒已经好几日没来公司了。
准确的说，从周末那天，他送她回家后，她就没再见过他。
她知道，他肯定很忙，哪能时时见着。
说不定飞去国内哪座城市出差，甚至国外哪座城市。
越在意，就越明显的发现，他怎么不见了那么多天呢？
其实，温冉也没再听见关于颜望舒的坏消息，但是她拿出手机看着两人的聊天页面停止在好多好多天以前的时候，会下意识想，他会不会正在焦头烂额呢？
午休时，温冉闭着眼睛趴在办公桌上，没彻底睡着。
迷迷糊糊中，她想，这种情绪是不是叫，挂心？
而这种挂心的来源是什么呢？
是愧疚占比更多？
还是喜欢占比更多？
温冉还没想出答案，手机响了。
是翟程敬打来的。
温冉赶紧拿着手机跑出办公室接电话。
翟程敬先是关心：“冉冉，最近还好吗？”
温冉不自觉乖乖点头：“我挺好的。”
“上次没来得及和你吃饭，等这几日空闲了，我来找你。”
“不用了，师兄。”温冉体贴道，“你那么忙，有时间多注意休息。”
“顺便来找你。”翟程敬说。
他这样说，温冉不好再拒绝：“那你来之前告诉我，我来安排吃什么。”
“好。”
不知道为什么，这通电话后，温冉心里特别不安。
她的谎言好像一个雪球，越来越大了。
小半个月过去，也不是没有让人高兴的事。
比如李婉，她经过心理医师的专业疏导后好了很多，还说决定搬去和蒋宇博一起住，国庆节一起回老家。
还有‘阿波罗珠宝设计大赛’，初审结果公布，温冉和李婉都有进入终审。
这是件值得分享的事。
温冉拿出手机，给翟芯颐发消息。
温冉：【我的作品初审通过了！！！】
翟芯颐那边有时差，久久没有回复温冉的消息。
温冉抱着手机，恹恹地看着横窗外的坏天气。
她好想有个人……
想法毅然止住。
这种事不能多想，温冉放下手机认真工作。
工作间隙，温冉感觉有些渴，一手拿水杯喝水，一手拿手机查看有无新消息。
果然有。
她单手打开。
lune！！！
温冉喝水的动作瞬间顿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手机屏幕。
有瞬间的恍神，她僵硬的大脑觉得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温冉放下水杯，点开聊天页面。
颜望舒其实没发什么，只是一张照片。
照片应该是站在高处落地窗前拍的。
向上是蓝天白云，天朗气清。
向下是悠闲的街道，错落的人流。
远处的建筑线条鲜明，凹凸有致。
近处浅色地毯上，有双男人的，茶色的皮鞋尖。
温冉下意识瞧了眼横窗外，阴沉沉的。
她立马打字回复消息。
温冉：【你这是在哪儿？】
温冉点了发送，突然觉得，给他发信息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可她小半个月来无数次打开聊天框，都意觉艰难。
手机震动一下，颜望舒的消息弹出。
lune：【F国。】
lune：【怎么了？】
温冉：【沪城天气很差，所以知道你不在沪城。】
lune：【我知道，所以，让你看看我这边的好天气。】
温冉看着这条消息，觉得像乌云密布的天气，忽地拨开云雾，让人忍不住感觉欢畅。
可细细想，他也没说什么。
手机又震动一下。
lune：【恭喜你，过了初审。】
温冉愣了一下，知道他是在说‘阿波罗珠宝设计大赛’。
温冉没脑子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颜望舒看见这条消息时，嘴里正咬着烟。
他咬着烟会心笑了一下，伸手夹着烟只摁灭在青玉盘里。
然后打字回复：【你说呢？】
过了大概一分钟，温冉的消息才弹出来。
温冉：【公司按例向你汇报。】
真可爱啊。
想了一分钟，想出这么个合理又正经的回复。
颜望舒打字回复：【不是。】
温冉：【？】
lune：【是因为知道你参赛，所以我让人及时向我汇报结果。】
那边没回复了。
颜望舒忍不住笑出声，他都能想到她现在拿着手机脸红耳赤的模样。
就像此刻，他面前原木桌上，白瓷瓶里插的粉色郁金香，白里透粉，娇嫩动人。
过了两秒，颜望舒又收敛笑意。
她不回复了。
早知道就不逗她了。
他把手机放在原木桌上，看着窗外的好天气，尝到了自作孽不可活的滋味儿。
这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毕竟这个话口子好不容易才打开。
他刚才发那张照片过去时，都没想过她会回复。
不过本来他也只想恭喜她，现在恭喜已经说出口了…
但还是不爽。
突然，手机响了一声。
颜望舒不耐，没看。
又连着响了几声，颜望舒这才拿起来看，表情稍愣。
温冉：【晚宴的销售额对你影响很大，对吗？】
温冉：【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温冉：【只要你开口，我都尽力。】
颜望舒还没回复，消息又弹出。
温冉：【合理的，正经的。】
这防备的，颜望舒没忍住，轻嗤一声。
lune：【倒是真有个合理的，正经的。】
温冉：【您说。】
lune：【等我回来，跟我去北都见一个人。】
温冉：【谁呀？[微笑]】
颜望舒怎么看这个微笑的表情，怎么碍眼。
lune：【我不干人口买卖。】
温冉：【我不是那个意思。】
lune：【算了，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你的内疚我也知晓了，你不想去不用为难[微笑]】
过了几秒。
温冉：【可以去。】
温冉回复完这条消息，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安慰自己：没事儿的，他不做人口买卖。
温冉：【李婉的心理治疗效果很好，但是医师建议再继续一个疗程。】
lune：【我来安排，让她按照原来的治疗时间去就行，其他不用管。】
温冉：【好。】
lune：【我要出门了，空了再跟你聊。】
温冉愣愣看了这条消息好一会儿，然后她退出聊天页面，放下手机。
温冉继续工作。
五分钟后，她拿起手机，打开和颜望舒的聊天页面。
温冉：【[微笑]】
看着聊天页面上最后一条消息是自己发的，温冉莫名的舒心了。
颜望舒坐在车里，正在看报表。
暖暖的阳光照进车内，却并未调和他脸上的冷色。
他旁边手机响了一声。
他单手拿起手机，解锁，然后视线才从报表移到手机上。
一个微笑表情。
他蹙眉，不爽的‘啧’了声。
然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