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在商讨时,亲兵带探马急匆匆进来禀报,说了董白沿路张贴告知书,以及内容。
探马说完,屋内瞬间静了下来,烛火跳动间,三人脸上的神色骤变。
李傕最先沉下脸,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兵符,眼底掠过一丝慌色。
郭汜粗眉拧成一团,猛地拍了下桌案,震得杯盏作响。
樊稠则眉头紧锁,指尖捻着胡须,目光沉沉地看向另外两人。
三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不过一瞬,彼此都从对方眼里读懂了同一个念头,董白这哪里是贴告书,分明是冲着他们麾下的董卓旧部来的,是想硬生生挖走他们的根基!
屋内的气氛瞬间像被冰水浇透,烛火明明灭灭,映得三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李傕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桌角,指节泛白:“这大小姐倒是精明,不跟咱们硬拼,专挑软肋戳,她这是想把咱们手里的兵釜底抽薪!”
郭汜性子最急,当即拍案骂道:“好个董白!仗着是大小姐的身份,就敢来挖咱们的根基!
太师已故,她有什么资格来收拢将士?”
樊稠也怒了:“她敢这么明目张胆贴告书,恐怕不止想招旧部,更是想谋长安,谋皇帝吧?
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让告书的内容再传开,尤其是不能传到飞熊军耳里。”
三人目光再次交汇,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忌惮,董白这一步棋,看似简单,却精准掐住了他们三人兵力的命门。
李傕沉声道:“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告书既已贴出去,城里应该已经有人知道了。
来人,”
一名心腹亲兵立马进来。
“让周猛速来见我!”
亲兵走后,李傕继续说道:“郭兄,樊老弟,二位传令各自心腹将领,严防飞熊军得知消息!
然后,集结自己兵马,若有敢去投靠大小姐的,一律斩杀!
若赵剑真有异动,随时准备去围杀!”
二人点头,起身告辞。
不一会儿,周猛来了。
李傕说了董白收拢董卓旧部之事,随后道:“你立刻把飞熊军的营门封了,不许任何人进出,给众将士好吃好喝,绝对不能让飞熊军一兵一卒知道此事!”
周猛是李傕得力心腹之一,自李傕初掌兵权便鞍前马后,历经无数战事,战场上悍不畏死,一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曾在多次绝境中为李傕杀出一条血路,对李傕忠心耿耿。
飞熊军日常由他统领。
飞熊军共三千,由董卓亲自统领。
董卓死后,飞熊军被李傕、郭汜、樊稠和张济四人收拢,李傕领一千三百,郭汜领九百,樊稠领五百,张济领三百。
雁门军入关的队伍在黄土道上行进的很慢,马蹄踏在碎石上的声响都透着滞涩。
骑士们手按刀柄扫视着道旁的沟壑和林木,稍有风吹草动都要派斥候上前查探,摆出十足的提防姿态。
赵剑和董白早已离开队伍,两人风尘仆仆前往华阴。
赵剑一身短褐,腰挎朴刀,扮作寻常赶路的武夫。
董白则束起长发,罩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眉眼间虽掩不住几分清秀,却也混在往来行人间不惹眼。
两人一路以“表兄弟”相称,避开沿途盘查,终于抵达华阴城。
进城后,两人找了家偏僻的客栈歇脚,只待天色完全沉下来。
等到街上灯笼渐次亮起,夜色裹住街巷,赵剑才带着董白绕开主路,往城西段煨府宅而去。
府门前的守卫刚要盘问,董白递过一枚刻着龙凤的玉佩,低声道:“有故人自老家来,需见段将军,烦请通报。”
守卫见玉佩样式特殊,不敢怠慢,转身入内。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一名面色沉稳的中年汉子快步出来,对着董白略一拱手:“将军在书房候着,二位随我来。”
穿过一重院落,进了灯烛通明的书房,里头端坐的段煨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
待看清董白的模样,他霍然起身,快步上前,竟对着董白直直跪了下去,声音带着难掩的悲戚:“末将段煨,参见大小姐!太师遭此横祸,长安事变传来时,末将日夜难安,只恨远在华阴,未能驰援,心中满是愧憾!”
董白忙上前扶他,声音压得低哑:“段将军快起,如今不是讲这些的时辰。我此番来,是有要事与将军商议。”
段煨起身,董白抬眸看着他,眸中没有半分迟疑,语气掷地有声:“段将军的忠义,西凉军上下有目共睹,我董白从不疑你。”
她话锋稍顿却更显坚定:“如今祖父已逝,董家再无倚仗,唯有夫君可托后事。
我直说了,此次入关就是请将军辅佐夫君,给将军和麾下一万六千儿郎找个好归属!”
说罢,她微微欠身,姿态恳切却不失风骨,没有半分大小姐的娇怯,唯有一份为夫君筹谋的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