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书房内的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老丞相那句“早做打算吧”，如同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
与此同时，邺城，总督府。
庆功宴的喧嚣早已散去，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浓郁的酒气。
一间雅致的静室之内，檀香袅袅，驱散了空气中的最后一丝浮躁。
韩云悠闲地坐在主位上，亲手烹着一壶清茶，动作行云流水，神态自若，仿佛刚刚那场搅动天下风云的庆功宴，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在他的对面，赵衡端正地坐着，一身明黄色的太子服饰，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他没有被捆绑，也没有被限制行动，但他的脸色，却比之前在宴会上更加苍白，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是一片死寂的灰烬。
“吱呀——”
茶壶发出轻微的声响，韩云提起茶壶，将两杯琥珀色的茶汤斟满。
“太子殿下，尝尝。”
韩云将一杯茶推到赵衡面前，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就好像在招待一位远道而来的挚友。
“这可是我从江南弄来的极品大红袍，据说有静心凝神之效。殿下刚刚受了惊，喝一杯，压压惊。”
赵衡的眼皮微微一跳，却没有去碰那杯茶。
他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眸子，第一次直视着韩云，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韩圣主……不必再演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直说吧。”
“要杀要剐，我赵衡一力承担。只求你，放过我赵氏宗族。”
到了这一步，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所有的幻想。
这个男人，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恶魔！
任何的侥幸，在他面前都是可笑的。
“呵呵……”
韩云轻笑一声，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太子殿下，你这话说的，可就太伤人心了啊。”
“我好心好意，给你送上‘军神在世’这般千古流芳的美名，你不但不感谢我，怎么还说我要杀你呢？”
韩云抿了一口茶，咂了咂嘴，一脸的无辜。
“再说了，我韩云，是个生意人。”
“生意人嘛，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而且，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呢？一个死掉的太子，可一文不值啊。”
赵衡的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他死死地盯着韩云那张挂着微笑的脸，想从上面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然而，他只看到了深不见底的戏谑与从容。
“好了，不逗你了。”
韩云放下茶杯，身子微微前倾，那双漆黑的眸子，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两个深邃的漩涡，要将赵衡的灵魂都吸进去。
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太子殿下，咱们来谈一笔生意。”
“一笔……关乎你，关乎你整个赵氏皇族，也关乎这天下亿万生民的……大生意。”
赵衡的心脏，猛地一缩！
只听韩云那平淡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继续做你的大炎太子。我可以派兵，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把你送回京城。但是呢……你这个太子，可就有点意思了。”
韩云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一个‘勾结’我韩云，出卖天狼人，才换来一场大胜的太子。一个被我册封为‘军神在世’，当做笑话来讲的太子。”
“你觉得，你回到京城，坐上那个龙椅，能坐得稳吗？”
“天下人会怎么看你？你赵氏的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又会怎么看你？”
“你将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一个随时可以被我一脚踹下台的笑话。而你的赵氏皇族，也将永远背负着这份‘功劳’，被钉在耻辱柱上！”
“等到哪天，百姓们觉得，他们不再需要一个如此‘英明神武’的皇族时……”
韩云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其中的意思，却比任何话语都更加冰冷，更加刺骨！
清算！
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比血腥的清算！
赵衡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韩云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仿佛在回味着什么，然后才慢悠悠地抛出了第二个选择。
“第二个选择嘛……就简单多了。”
“你，赵衡，做个聪明人。看清大势，顺应天命。”
“这天下，姓赵，已经姓了四百年了，够久了。现在，老天爷觉得，该换个姓了。”
韩云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雷，狠狠地轰击在赵衡的心头！
“你，主动站出来，导演一出‘禅让’的大戏。”
“告诉天下人，你赵衡自认德不配位，而我韩云功高盖世，乃天命所归。你心甘情愿地，将这大炎江山，交到我的手上。”
韩云看着脸色煞白的赵衡，笑容重新变得和煦起来，甚至带着一丝……仁慈？
“作为回报，我保证，你赵氏一族的血脉，得以保全。”
“我不会杀你们，还会给你封一个‘安乐公’的爵位，让你和你的族人，永享富贵，安安乐乐地过完这辈子。”
“从此，你赵衡，不再是葬送江山的末代太子，而是看清时务，为了天下苍生免遭战火，而主动让贤的……千古第一明君啊！”
“太子殿下……”
韩云靠回椅背，双手一摊，脸上露出了一个“你看我多为你着想”的表情。
“你看，这笔生意，多划算？”
“是选择做一个随时可能被清算的耻辱傀儡，还是做一个永享富贵的安乐明君？”
“这道选择题，应该……不难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