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方仁杰的掌心被柳姑娘攥得发疼。
石门闭合的闷响震得耳骨发麻，武库深处传来的脚步声却愈发清晰，像重锤一下下砸在他心上。
此前，在他们准备进入武库时，李同学就表现出了强烈的好奇，总是有意无意地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此刻，方仁杰突然听到李同学的喘气声凑近，这才想起，这少年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怀里还紧抱着块泛着幽蓝的碎片。
据说这碎玉是李同学在一个神秘地方偶然得到的，他隐隐觉得这碎玉或许与一些秘密有关，所以一直带在身边。
“追。”他低喝一声，短匕在掌心转了个花，刃身“神判”二字擦过柳姑娘手背，带起一片细麻。
柳姑娘没说话，只将青铜钥匙往袖中一塞，指尖已扣住三支淬毒短镖——这是她情报楼“听风阁”的招牌暗器，专破贴身突袭。
“方...方更夫，碎片在发烫！”李同学摊开手掌，碎玉表面的纹路正顺着指缝往上爬，像活过来的银蛇，“它好像...在指方向。”
方仁杰从小就听奶娘讲过神判门的一些奇闻异事，其中就包括一些神秘物品可能具有特殊的功能。
他对神判门的机关知识也有一定的了解，因为父亲曾留下过一些相关的笔记。
此刻，他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觉得碎玉的变化太过离奇。
系统提示音在方仁杰识海炸响之前，他突然感到脑海中一阵轻微的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提醒他。
紧接着，机械音混着碎玉的嗡鸣：“检测到关键线索碎片，是否触发追踪？选项一：追踪碎片气息；选项二：优先锁定黑袍人动向。”
方仁杰的瞳孔缩成针尖。
黑袍人临走前那句“信任是代价”还在耳边，而碎玉里流转的光，像极了奶娘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神判令。
但此刻黑袍人脚步渐远，若跟丢了，二十年来的线索怕是要断在这里。
他咬了咬后槽牙，喉结滚动：“选二。”
《风雷腿》的劲气顺着足踝窜起，方仁杰拉着柳姑娘往左侧石壁一贴。
青石板上还残留着黑袍人方才掌风卷起的凹痕，他脚尖点在凹痕边缘，借力腾挪，像片被夜风吹着的纸——这是他跟着说书人学的“贴壁功”，市井里躲官差时练出来的巧劲。
李同学显然没料到会被带着跑，踉跄两步差点撞翻墙角的青铜灯台。
灯油泼在地上，腾起一缕焦味，他慌忙捂住嘴，耳尖憋得通红。
柳姑娘回头瞥了他一眼，短镖在指尖转了个圈，最终没说话——这少年是血衣书院失踪案的关键人证，方仁杰说过“活口比线索金贵”。
他们在通道中小心翼翼地前行着，周围的氛围愈发压抑。
当他们快要接近一个较为宽敞的区域时，方仁杰感觉到空气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他预感到即将进入一个新的地方。
“到了。”柳姑娘突然拽他衣袖。
此时，他们缓缓从一个狭窄的通道进入了青铜殿，青铜殿的穹顶压下来时，方仁杰的呼吸顿住。
殿中央悬浮着枚玉简，幽蓝光芒像凝固的水，将整座大殿照得如同深海。
黑袍人背对着他们站在玉台前，青灰右脸的血缝又裂开几分，露出下面暗红的腐肉——那是尸毒锁魂禁术反噬的迹象。
“这是神判门最后的武库密钥。”黑袍人的声音像刮过青铜的刀，“也是你父亲当年背叛我们的证据。”
方仁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记忆里那个总摸着他脑袋说“小仁杰要学文也要学武”的男人，怎么会和“背叛”二字沾边？
他攥紧短匕，指节发白：“我父亲究竟做了什么？”
“他私藏了真正的判官印。”黑袍人缓缓转身，腐肉下的眼珠泛着绿莹莹的光，“将武库核心封印在天外——那东西，连九局大人都想要。”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之前，方仁杰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他。
紧接着，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关键情报缺口，选项一：逼问更多细节；选项二：趁机夺取玉简。”
方仁杰盯着黑袍人腰间的半块青铜面具。
那面具和他藏在更夫铜钲里的半块，严丝合缝。
他突然笑了，笑得像洛宁城里蹲在茶摊听书的闲汉，“您说这些...莫不是吓唬小孩？”话音未落，他左脚虚点，《风雷腿》的劲气顺着地面窜向黑袍人足踝——这是佯装动摇的障眼法。
黑袍人瞳孔骤缩，挥袖便是漫天细针。
方仁杰看清了，针身泛着幽紫，正是血影教失传的“影煞针”，见血封喉。
柳姑娘的短镖几乎同时射出，“叮”的一声撞落七枚，剩下的三枚擦着方仁杰耳际飞过，扎进身后石柱，滋滋冒起青烟。
方仁杰借势跃起，铜钲在掌心震出嗡鸣。
这是他改良的“震魂音”，能扰乱武者内息。
黑袍人被震得踉跄两步，方仁杰的短匕已抵住他咽喉——但下一秒，他后颈一凉，竟被对方反手扣住了脉门。
“太嫩了。”黑袍人腐肉裂开的嘴角扯出冷笑。
千钧一发之际，头顶传来“咔嚓”脆响。
方仁杰抬头，正看见自己方才踢碎的水晶灯残骸砸下来，连带扯动了殿顶的机关。
青铜锁链崩断的声音混着碎石坠落声，几人慌忙翻滚避让。
李同学躲得急了，后背重重撞在殿柱上，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方仁杰脚边——他的鞋底，正压着块刻着星纹的地砖。
“小心——”柳姑娘的惊呼被金属摩擦声淹没。
方仁杰翻身拽起李同学，就听见脚下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
方才还静止的青铜殿，竟以中心玉台为轴缓缓旋转。
悬浮的玉简光芒大盛，照得每个人的影子都扭曲起来。
黑袍人趁机退到玉台前，腐脸上的笑意更浓：“现在知道代价了？”
方仁杰握紧短匕。
殿外传来机关重组的闷响，而他们脚下的地砖仍在咔咔移动，将众人往玉台方向推去。
柳姑娘的短镖已全部打光，正解下腰间丝绦准备捆人；李同学攥着碎玉的手在发抖，碎玉的光却比之前更亮，像要穿透他掌心。
“方更夫！”李同学突然尖叫，“地砖...地砖在变！”
方仁杰低头。
原本刻着星纹的地砖，此刻竟缓缓拼出个“困”字。
而更远处，另一块地砖上的纹路正在重组——那是把带血的刀。
地砖上的“困”字与“刀”字在旋转中重叠成模糊的光影，方仁杰想起父亲笔记中关于神判门机关的记载，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神判门《机关要术》里“阴阳转枢阵”的启动征兆。
李同学被旋转的地面带得踉跄，碎玉在他掌心烫得发红，突然“啪”地裂开道细缝，幽蓝光芒如活物般窜向穹顶。
“看上面！”柳姑娘的声音带着锐刺般的紧绷。
方仁杰抬头，悬浮的玉简正剧烈震颤，表面金纹如游龙般窜出，在半空凝成八个大字：“判官之后，唯断者可承！”话音未落，殿内空气突然扭曲，一个青衫少年的虚影从玉台中走出——他腰间悬着半块与方仁杰相同的青铜面具，正对着空气挥笔断案。
可当他触向玉简时，地面猛地裂开血口，机关绞盘的轰鸣中，少年被卷入黑暗，最后一声惨叫撞在青铜壁上，震得方仁杰耳膜生疼。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之前，方仁杰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紧接着，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神判门试炼幻象，当前选项：一、开启判官印复盘推演；二、直接抢夺玉简。”
方仁杰的呼吸骤然停滞。
奶娘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神判令，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那是父亲留下的最后信物。
他望着幻象里少年被吞噬的惨状，喉结滚动：“选...一。”
话音刚落，眼前突然浮现无数重叠的画面：青铜殿旋转的轨迹、地砖下齿轮的咬合方向、黑袍人腰间判官笔的角度...这些碎片在识海中疯狂重组，最终凝成一条清晰路径：从李同学脚边的“困”字砖起步，借柳姑娘丝绦荡到玉台前，在机关旋转的第七息出手。
“跟上！”方仁杰低喝，反手扣住柳姑娘手腕，足尖点在“困”字砖边缘。
《风雷腿》的劲气震得地砖轻颤，两人借着力道凌空跃起。
李同学被甩在身后，抱着碎玉的手直抖，却见方仁杰的影子掠过自己头顶时，袖口闪过半块青铜面具的反光——和幻象里少年腰间的，一模一样。
指尖即将触到玉简的瞬间，一阵腐臭的风从侧后方扑来。
黑袍人不知何时撕开了半幅衣袖，露出手臂上爬满尸斑的肌肉，断裂的判官笔裹着黑芒刺向方仁杰心口。
笔杆上“神判”二字被血污浸透，正是方仁杰在更夫铜钲里藏了二十年的半块笔身！
“小心！”柳姑娘的惊呼混着丝绦破空声。
她反手将袖中青铜碎片掷向玉台中心，那是方才李同学怀里碎玉的残片。
碎片触到玉台的刹那，地面腾起金色光阵，将黑袍人困在其中——正是神判门失传的“锁魂印”。
方仁杰趁机抓住玉简，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窜入经脉。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炸开：父亲站在暴雨里，将半块神判令塞进奶娘手中：“告诉小仁杰，我从未背叛，只是将武库核心封在天外，九局要的东西，谁也不能碰！”；奶娘临终前咳着血，把更夫铜钲塞进他手里：“里面藏着你爹的半块判官笔，等你成了真正的判官...”；还有幻象里那个少年，其实是父亲年轻时的模样——他当年试炼失败被机关吞噬，却用最后一口气改写了封印，将武库钥匙藏进了方仁杰的血脉里。
“哈哈哈哈！”黑袍人的笑声穿透光阵，腐肉簌簌掉落，“你以为拿到玉简就懂了？真正的考验，是这武库要认主！”
话音未落，穹顶突然裂开，无数拇指粗的铁链如毒蛇般垂落，在众人四周织成牢笼。
方仁杰握玉简的手渗出血珠，系统提示再次响起之前，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着。
紧接着，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武库认主机制，选项：一、启用判官印强制破解；二、以武破穹强行突围。”
方仁杰望着铁链上缠绕的尸毒，又想起父亲画面里那句“智定乾坤”，嘴角扯出锋利的笑。
他咬破指尖，在玉简上按出血印：“选——一。”
血色在玉简表面流转，整座青铜殿的铭文突然亮起，如星河流转。
那道古老的声音再次回荡：“唯有真义之判，方能承吾血脉。”
地面轰然震动，方仁杰脚下的地砖裂开，一座刻着“断”字的青铜印台缓缓升起。
印台中央，用金漆写着的名字在幽蓝中发亮——“方正清”。
“爹...”方仁杰的喉咙发紧，指尖轻轻抚过那两个字，仿佛触到了父亲的温度。
铁链撞击地面的轰鸣中，柳姑娘扯了扯他衣袖：“方更夫，锁魂印快撑不住了。”
方仁杰抬头，正看见黑袍人在光阵中疯狂撕扯自己的腐肉，露出下面白森森的骨茬。
而李同学怀里的碎玉，不知何时已完全融入掌心，在他手腕处烙下与方仁杰相同的青铜纹路。
武库的震动渐渐平息，方仁杰握紧玉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奶娘临终前的话：“等你找到另一半判官笔，就去洛宁城西南角的老槐树...”. 可还没等他细想，殿外传来六扇门捕快的吆喝：“里面的人听着，速速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