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环叩响的刹那,方仁杰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这不是普通的寻仇,赵护院腰间那柄淬毒短刀,分明是要取他性命。
柳姑娘的短刃在掌心攥出薄汗,刀尖却稳稳对着门缝。
方仁杰用拇指在她手背轻轻一压,示意稍安勿躁。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三级危机,选项已生成:1.立即破窗突围;2.引诱其暴露弱点;3.与柳姑娘背靠背死守。\"他盯着赵护院方才在窗外留下的脚印——步幅细碎却方向飘忽,正是北境\"鬼影步\"的特征。
这种步法专攻突袭,但若对手急于求成,反而会暴露破绽。
\"选2。\"方仁杰在心底咬牙。
他屈指弹向窗棂,\"咔嗒\"一声轻响混在风声里。
窗外的呼吸声陡然一滞,紧接着是瓦片碎裂的脆响——赵护院上当了。
\"小心!\"柳姑娘低喝。
方仁杰早有准备,借着月光瞥见窗沿翻起的黑影,反手将提前系在桌腿的麻绳甩向对方脚踝。
赵护院的短刀刚划出半道紫芒,左脚便被麻绳缠住,整个人重重砸向墙角的火盆。
炭灰混着火星炸开来,映得他扭曲的脸青红交加。
方仁杰扑上去时,短刀正从赵护院手中脱落。
他扣住对方手腕的脉门,指尖刚一用力,赵护院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这护院的武徒七品境界,在方仁杰刻意隐藏的武师六品实力面前,根本不够看。
\"血影针的毒,你倒舍得往自己人身上用?\"方仁杰用刀背抵住赵护院咽喉,另一只手翻转刀柄。
月光透过窗缝斜切进来,在檀木刀柄内侧照出个极小的\"教\"字刻痕。
他喉结滚动,二十年前奶娘临终前的喘息突然在耳边炸响:\"血影教......他们要屠门......\"
赵护院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喷出一口黑血。
方仁杰迅速撤手后退,正看见他脖颈处渗出细密的紫斑——竟是服了毒丸。
柳姑娘蹲下身,指尖沾了点黑血凑到鼻尖:\"是'追魂散',血影教清理弃子的手段。\"她抬头时,泪痣在晨光里泛着冷意,\"看来我们动了他们的核心线。\"
天刚擦亮,方仁杰便将短刀塞进更夫铜钲的夹层。
铜钲是祖上传下的老物件,内层镂空的暗格恰好能藏住这柄短刃。
他摸了摸胸前的系统提示——方才破局成功,系统奖励了\"追影步\"残篇,此刻正热烘烘地贴在丹田位置。
血衣书院的朱漆大门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方仁杰捏了捏袖中从赵护院身上摸出的半块玉牌——雕着血影图腾的残片,这是敲开陈老师心防的钥匙。
他一边想着血影教的线索,一边朝着书院走去,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
\"方更夫?\"门房的老仆刚要拦人,便见陈老师从廊下转出来。
这位教《春秋》的夫子素来清瘦,此刻眼眶却泛着青:\"昨日李同学说你问起失踪的孩子......\"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方仁杰腰间的铜钲上,\"进来吧。\"
藏书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时,方仁杰闻到了陈年老纸的霉味。
数十排檀木书架像巨兽的肋骨,在昏黄的烛火下投出长长阴影。
陈老师指着最里侧的档案柜:\"近十年的学生名录都在这儿,只是......\"他欲言又止,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青布,\"那些孩子失踪前,都去过后山的废祠......\"
方仁杰的手指在泛黄的纸页间停顿。
他听见陈老师的脚步声渐远,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窗外的风声。
当他抽出第三本《书院志》时,一本压在下面的《武学源流》突然滑落。
封皮上的墨迹已经斑驳,却在翻开的瞬间,一片染血的绢帛从书页间飘了下来——上面的字迹虽然模糊,\"血影祭·初选\"五个字却刺得他眼睛发疼。
泛黄的绢帛落在方仁杰脚边时,他的指节在《武学源流》的封皮上抠出白印。
纸页间那行\"血影祭,初选七人,终存一人\"的字迹像根细针,顺着视线扎进太阳穴——原来那些失踪的学生不是被随机掳走,而是被当作待筛的\"种子\"。
他蹲下身,指腹轻轻蹭过绢帛上暗红的痕迹,是干涸的血,带着股陈腐的铁锈味。
\"方更夫?\"陈老师的声音从书架另一侧传来,惊得方仁杰迅速将绢帛塞进袖中。
他转身时,看见老夫子正抱着一摞《算学典》,袖口的青布被翻得卷了边,\"可找到那本《春秋注疏》了?\"方仁杰扯出个笑,指节却在袖中攥得发疼:\"找到了,就是......有些旧。\"陈老师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扶了扶眼镜:\"旧书才有真学问。\"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学童的嬉闹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离开书院时,方仁杰特意绕走侧门。
青石板路上还沾着晨露,他刚转过影壁,肩头突然被人轻拍。
李同学缩在墙根,校服下摆沾着草屑,眼睛瞪得像受惊的鹿。
他心中十分挣扎,一方面害怕被血影教发现,另一方面又对方仁杰充满信任,最终鼓起勇气说道:\"方、方大哥......\"他喉结滚动,声音比蚊蝇还轻,\"昨晚我起夜,听见赵护院在柴房跟人说话......他说'今晚要送走最后一个'......\"
方仁杰的瞳孔骤缩,反手扣住李同学手腕:\"最后一个?
什么最后一个?\"少年疼得倒抽冷气,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我没听清!
他们说'初选七人只剩一个',然后赵护院骂骂咧咧说'那小崽子藏得深'......\"远处突然传来晨钟,\"当——\"的一声撞得人心发颤。
李同学脸色瞬间煞白,他知道不能再耽搁,虽然心中害怕,但还是说道:\"我、我该去上课了!\"他跑得跌跌撞撞,校服下摆扫过墙角的野菊,落了一地碎瓣。
方仁杰站在原地,袖中的绢帛被攥成一团。
他一边往客栈走去,一边在脑海中仔细梳理着从书院得到的线索,想着血影教的阴谋和失踪学生的命运,心中充满了忧虑。
傍晚的客栈飘着酸白菜的馊味。
方仁杰踢开门槛,木凳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刚扯下腰间的更夫铜钲,坐在桌前,将收集到的线索一一在脑海中分析。
这时,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炸响:\"检测到重大案件关联,根据规则,已判定可开启判案空间预演今夜可能发生的情况,是否开启?\"他没犹豫,在心底咬牙:\"是。\"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
等方仁杰再睁眼,已站在一座潮湿的地下石室里。
石壁上嵌着几盏牛油灯,火光将影子拉得老长。
中央摆着七个蒲团,六个空着,最里侧那个坐着个穿书院青衫的少年——是上个月失踪的张二郎!
他垂着头,发梢滴着水,脖颈处有道暗红的勒痕。
\"啪。\"
身后传来皮靴碾过碎石的声响。
方仁杰猛地转身,看见个黑袍人站在阴影里,腰间悬着柄淬毒短刀,与赵护院那柄如出一辙。
少年突然抬起头,眼珠泛着死鱼般的白:\"救我......\"黑袍人抬手,指尖弹出根细如牛毛的血影针,直取少年咽喉。
\"住手!\"方仁杰扑过去,却像撞在无形的墙上。
他眼睁睁看着血影针没入少年后颈,看着黑袍人抬手掀开兜帽的一角——月光从头顶的通风口漏下来,照在那张脸上。
方仁杰的呼吸骤然停滞,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张脸,与他藏在木箱底的\"神判门\"祖谱上,那位失踪的三长老,竟有七分相似!
\"叮——判案空间关闭。\"系统提示音响起时,方仁杰踉跄着扶住桌角。
冷汗浸透了后背,他能摸到掌心全是黏腻的湿。
祖谱上的三长老,二十年前随门中高手追查血影教,从此再未归来......难道这黑袍人,与当年的灭门案有关?
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了。
方仁杰摸出更夫铜钲,铜面被体温焐得温热。
他将短刀重新塞进夹层时,听见楼下传来更夫的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他扯了扯旧布衫,将绢帛和玉牌贴身藏好。
夜色里,血衣书院的飞檐像只蛰伏的兽,西侧废弃库房的窗户黑洞洞的,像张等着吞咽活物的嘴。
更鼓声再次响起时,方仁杰已消失在巷口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