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人带着严浩才踏进家门,里面就传来了带着哭腔呼喊声;严大人烦躁的按了按眉心,跨步进去,“都在干什么?”声音严厉,带着掩不住的怒意;他知道不能对着家人发脾气。
可他压不住;
“儿啊!”头发花白的老太踉跄着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我可怜的孩子,陛下怎就如此狠心啊!”
“娘,你可知他都干了什么?”偏袒;他看得出来,浩儿有恃无恐;一是,他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公子,身份高贵,无人敢欺;二是,家中长辈偏宠,让他养成了目无王法的性子;
可他却忘了,镇国公府是他们几辈子人拼杀出来的;抛头颅洒热血,誓死守卫皇城 才有的如今的荣耀。可他呢?
一无是处,还到处耀武扬威,仗的不过是先辈们的庇荫。
“可怜?”他声音发寒:“可知他辱的是谁?”严大人目眦欲裂,如诺暴怒的狮子;连哭闹声都安静了,镇国公头一次在家人面前发来脾气:“奔虎军统领,那可是奔虎军统领啊!”严大人咬牙切齿,声音宛若泣血:“位及将军的人啊!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
严大人通红着眼眶,转头瞪着严浩:“你可知,奔虎军十队,十个统领;九队统领年龄最小,天赋最高……”严大人身体都在不自觉的发颤:“他是陛下亲自选下的护国大臣,是辅佐太子殿下的不二人选;你干了什么?”
“为何九队专职护卫皇城,是因为只有九队厉害吗?”整个大堂内都是国公爷的咆哮声:“不……是因为陛下怕九队统领遇险,来不及支援,不允许九队外出执行任务;是陛下在保护着他。”
“你干了什么?”国公爷目眦欲裂:“你想辱他不成,恼羞成怒,杀了他。”
“你还将他的尸体抛进护城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你可知,奔虎军统领的怒火,如何平复!”
“陛下的怒火又当如何?”
严浩低垂着头,一声不吭的接受着父亲的数落;他知道这次的祸严重了,父亲也没有办法救自己了!
“若不是大战在即,你以为镇国公府还能安然无恙吗?”
“这……这么严重……”老夫人跌坐在椅子上,满眼错愕。
“十六岁就封统领的人,岂会不受陛下重视!”严大人的一通发泄,感觉身心都舒畅了;看着安静如鸡的夫人,再看看一众心腹丫鬟都垂首靠在墙角门边,恨不得能藏进地缝了。
“母亲,镇国公府将有大难了。”他只是想要让家人有个准备;这次大战,他所带领的军队,是先锋部对队,如若能侥幸活下来,那真是上苍眷顾,祖宗保佑了!
镇守被自己儿子杀了,尸体都被抛进了护城河;陛下要有多大的肚量才能容忍他们继续在陛下面前蹦跶,若是守不住,那镇国公府就是整个人类的罪人。
万死难辞其咎。
严大人转身进了内院,换了一身盔甲,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严浩还没有来得及和母亲祖母哭诉,就被外面赶来的士兵带走;
祖母眼神晦暗不明,只是挥手示意众人去休息;
太子府内,“可知发生了何事?”太子府长史望着外面,马儿疾驰;大批军队调动,发生了大事;可为何太子府没有接到陛下的旨意!
长史有些不安;太子殿下囚禁九队统领这事,虽没有摆到明面,但大家都不是蠢的,只不过心照不宣罢了;
从太子回府到现在已有四日,太子未能踏出太子府一步;可见陛下何其震怒。
“太子殿下接旨。”大街上,远远就传来了呼喊声,长史命人大开府门,自己则匆匆去禀告太子殿下;
“太子玄,带领太子府亲卫协助镇国公,镇守城门,不得有失。”小监高声宣完陛下口谕,急忙翻身上马,口中喊到:“王将军接旨。”
宣旨的小监不止一个,整个皇城都进入了紧急备战状态;
“殿下。”长史有些担心。
“无事,孤去看看。”太子挺拔的身形消失在夜色的长街中;
城门前筑起了道道防线,城墙上也布满了人。这是要大战了吗?
“严大人,发生了何事?”太子从被惊醒,就一直头疼不已,城中为何突然如此严峻;
“大战在即,备战而已。”严大人并不想搭理太子殿下;若不是太子殿下囚禁凌虐九队统领李清寒,又怎会有这么多事情呢!
正在这时,一匹战马从前方疾驰过来:“何人?”立刻有守城士兵上前阻拦;
“奔虎军第九队百夫长寒武。”寒武拉停战马:“进城去寻我们九队统领!”说着环视一周:“请放行。”
太子知道小七被下了天牢,可他没有想到现在战事这么紧张的情况下,小七还没有被放出来!
严大人侧过头去,于心不忍;可也不能让他进城。
战前统领遇害,会动摇军心的;
“请回。”严大人上前,立在战马之前;“李统领之事,陛下另有安排。”说着伸手示意往回走:“请回。”
看到自己根本就进不去城门,寒武的心凉到透;统领遇害了,如若不然.,这么紧张的时刻,统领为何没有到,自己回城,为何会被拒在城外。
寒武愣神一瞬,立刻翻身下马,跪在严大人面前:“敢问大人,我们统领……”话没有说完,已经红了眼眶:“可还活着……”铁骨铮铮的汉子,红着眼眶,倔强的不让眼泪落下,执着的想要一个心知肚明的答案。
严大人嘴唇颤抖几次,愣是没有说出话来;寒武见一直没有给出回复,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卑职告退!”寒武说的咬牙切齿,起身跨上马飞奔而去;
谁?太子有瞬间恍惚;那个在自己身下,死活不肯说一句软话,死撑到底的俊美青年,死了……
怎么死的?难道是……
因为孤……
太子殿下震惊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他的命;他只当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小玩意儿,闲来无事可以逗弄一番;
可他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玩物,太过有个性的小东西,总是让人想要驯服;当发现无法驯服的时候,就只想毁了他。
他也同样。
所以孤将他关在密室,只是为了磨一磨他的棱角;孤让人去取了他的盔甲;开了密室的门。
因玩忽职守吗?
不过是陛下在统领和储君之间,选了储君。
何其无辜的小七,成了牺牲品。
……………
“地上凉,起来吧。”陛下看着趴在自己腿上不起的人,轻抚他的发丝;还是这么乌黑顺滑,如同新生儿般光洁的肌肤上,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
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指,陛下有一瞬的自惭形秽;
他已老,可他还如同少年;
“阿渊……阿渊……”司首身体轻微颤抖:“我好痛……阿渊好痛啊……”他抬起手臂,环上陛下的脖颈,身体都仿佛在一瞬间被拉长,一双腿仿若无骨一般,攀上了陛下的小腿。
“醒醒。”陛下声音透着严厉;不停喊疼的人也猛然一顿,身体也仿佛回归正常;他睁开眼睛,带着刚醒的迷蒙:“何事?”
“很晚了,回去休息吧!”陛下看着还坐在自己脚边的司首,神情淡漠。
司首有一瞬的迷茫,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地上;他快速起身,躬身和陛下告辞,转身出了大殿;没有丝毫留恋。
陛下坐着没有动,专注的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神情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