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正等崇庆帝等得着急的时候,得知崇庆帝是冷着脸从正殿出来的,杨婉因下意识一喜,问道:“杨佩宁做了什么?”
来禀报消息的正是双儿,她道:“这个奴婢不知,不过奴婢打听到消息,李才人被处死,但皇后和江嫔只是受到些许不痛不痒的处罚。淑嫔娘娘一向与皇后等人不睦,肯定是想借昨日之事扳倒皇后,却没料到陛下只是轻轻放过。或许心有不满也未可知呢?”
杨婉因一琢磨,也悟了。
摇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
“杨佩宁也太高看自己了。她不过是一个嫔罢了,皇后身后可是一整个景朝文脉,王太傅更是陛下的启蒙师傅。论亲疏,陛下自然不会为了她深罚皇后娘娘。”
闻言,双儿恍然大悟,大赞道:“还是二姑娘高瞻远瞩,看透了这利害关系!”
一旁的菊韵作为杨婉因的贴身侍女,与有荣焉,洋洋得意说道:“我家姑娘自小通读史书,自然不是那淑嫔可比。”
而身为淑嫔的嫡妹,听了这些言论,杨婉因只是淡淡一笑,深藏功与名。
她看向双儿,见她妆容和打扮都是往丑了装扮,心下更是满意。
“你虽是长姐身边过来的人,却很忠心于我,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
“希望你也莫要辜负了我对你的看重。”
双儿一幅受宠若惊的模样,并且立下豪言:“二姑娘礼遇,奴婢必为二姑娘肝脑涂地!”
杨婉因很是满意她的识相。
“对了,我要的燕窝呢?可拿来了没有?”
这句话问的是墨菊。
比起另外一位贴身侍女,墨菊沉默寡言许多。
闻言,她面露局促。
“奴婢去了尚食局,可是都说没有。”说罢,她小心翼翼提起,“有相熟的宫女告诉我,去尚食局要些规制外的东西,是要花银子的。”
杨婉因顿时变了脸色。
“德妃怎么掌宫的?竟叫尚食局这些人如此胆大包天地赚私财!”
陛下勤于治国,后宫合该清清静静才是,怎么宫中竟有那么多市侩之人?
双儿冷不丁听到这话,默默腹诽。
尚食局的所有东西都是有规制定数的。
若要些规制里没有的东西,自然就得花钱了,若不给银子,谁乐意呢?
且听二姑娘这话,隐隐倒像是皇后斥责寻常嫔妃一般了。
不过双儿没表现出来,只是在心底里暗暗记下。
杨婉因气过后,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墨菊一眼。
“罢了,到底是在宫里。那他们既然要银子,你给不就是了吗?”
听她如此说,墨菊更是踌躇了。
杨婉因见她这副样子,甚是烦躁。
“有话就说?藏着掩着作甚?我又不是那等不近人情的主子。”
墨菊这才敢开口,“姑娘,咱们银子不多了。”
“什么?”
杨婉因似乎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带了那么多银子进宫,都哪儿去了?”
小姐妹菊韵也猜疑地看着她。
墨菊生怕她们误会自己,急忙道:“是真的。自姑娘您入宫,已有月余,平日里打点御前的人,花费甚巨,加上从尚食局要规制外的东西许多次了……”
对御前的人,杨婉因不敢小气,每次都是数百两的赏赐。
加上她又喜欢用些珍贵的东西。
自然花费就多。
崇庆帝和淑嫔虽然都赏赐许多,但都是些首饰和摆件,从未送过真金白银。
杨婉因每日穿得用的光鲜亮丽,可私库里的银子早就挥霍得一干二净了。
她是管银子的,很早就知道这事儿。
也提前想好了招,于是提议道:“不如陛下送来的首饰里头,挑一些去换了……”
还未说完,杨婉因厉声打断她:“不可!陛下送的东西多么珍贵,怎能用来换银子?”
“那就淑嫔娘娘送的?”
“也不行!”杨婉因蹙眉,“若是此事叫她知道了,不知如何笑话我呢。”
墨菊没法了。
“陛下最是疼爱姑娘,要不您向陛下……”
“住嘴!”
这一次杨婉因是真生气了。
“钱财此等身外俗物,怎能在陛下跟前提起?”
这不是毁坏她在陛下心中完美形象吗?
这个墨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掌嘴!”
墨菊不敢迟疑,左右手交替着扇自己的巴掌,还不敢轻了。
一旁的双儿从这对话里听出杨婉因的想法来,于是眼珠子一转,上前道:“二姑娘可是要血燕,不如此事交给奴婢来办?”
杨婉因狐疑地看向她,“你能行?”
双儿笑意吟吟,“奴婢在宫中多年,也算有些人脉。能为二姑娘您效劳,是奴婢的荣幸。”
这话恭维得杨婉因很是身心舒畅。
“我果然没看错你。不错,去办吧。”
杨婉因心里高兴了,便叫菊韵给她挑选好看的衣服来。
等穿戴整齐了到临照殿时,便见赵端罕见地没有在批折子,而是手里拿了一株紫菊,目光悠悠,似乎是在赏看那菊花,又好像是透过那花,在想着谁。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原来陛下与婉因一样,也欣赏菊花孤洁之姿。”
她笑着上前,给崇庆帝见礼。
赵端这才放下手中快要残损了的花朵,却未如往常一样和杨婉因讨论起诗词歌赋来。
杨婉因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心中了然。
“陛下可是为了皇后和长姐之事?”
赵端没想到她一眼就看出自己心中所想,一时感慨万千。
“知朕者,婉儿。”
杨婉因抿唇轻笑,劝他:“长姐素来胆小,昨日遇到那样的事定然吓坏了,对皇后娘娘心有怨怼也是常理。好在长姐并未受伤,陛下便不要再责怪皇后娘娘了,皇后定然也不是故意要害长姐的。”
正在慨叹他与婉儿心意相通的崇庆帝听到此话,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落在杨婉因眼里,还以为他是感动于她如此贤惠明理。
于是嗔笑着,“至于长姐那边,我会替陛下去劝长姐向皇后娘娘认错的。终究皇后娘娘才是正宫,长姐只是妾而已。长姐虽然受些委屈,但她会明白陛下的苦心的。”
杨婉因自以为深明大义,崇庆帝却纳闷。
他能有什么苦心?心疼皇后吗?
婉儿终究还是太心善,被皇后伪善的面目给欺骗了。
想着她才入宫没多久,赵端并未计较。
只是觉得,等时日长了,凭婉儿的聪明才学,定然比淑嫔更懂他心意。
这样一想,难免又想起倚华宫正殿那个孤单落寞的背影来。
赵端望着面前这个与淑嫔有着三分相似的人,忽然恍惚了片刻。
不过很快,他眼里又只剩下杨婉因一人。
“你如今怀着孩子,就不要想那么多事情了。朕不希望你累着。”
杨婉因娇笑了一下,拖长了尾音,“多谢陛下。”
不过她私心还是觉得,作为陛下最看重的女人,她该替陛下分忧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