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因回望了一眼正殿,缓步回了临照殿。
床榻早已凉透,余温不存。
她躺上去,手指抚摸过崇庆帝睡过的地方,心里一阵凉意漫上心间。
她与陛下定情以来,这还是第一回他来了倚华宫,却不留宿她这里。
“姑娘,咱们要不要让陛下回来?”
她摇头,手指轻抚金丝枕上流畅的纹路。
“她怀着身孕,陛下也是不得已。”
菊韵忍不住嘟囔:“可姑娘您也怀着陛下的孩子啊。”
“长姐即将临盆,正是最不安稳的时候,陛下多关照些也是应该的。”
菊韵有口无心,“可我看今日陛下对淑嫔那在乎样,可不像是只为了皇嗣的模样。”
连菊韵都看出来的东西,杨婉因怎么会看不明白。
杨佩宁……
她下意识缓缓收紧了手中的力道。
菊韵眼珠子转了转,“姑娘,那日夫人所言……”
“闭嘴。”她撑坐起来,“我说过了,不管如何,我都不会主动去害人的。否则,与宫里这些女人又有何异?”
“此话以后不许再提。”
菊韵顿时噤若寒蝉。
“明日去尚食局走一趟,备下些可口的吃食,陛下下了朝后要来的。”
菊韵瞬间眉开眼笑,“是!”
只是这样跑腿的活,菊韵一向是不愿去做的。
翌日一早,她便吩咐起墨菊。
“姑娘要你去尚食局,可别晚了。”
墨菊虽然胆小,但不是傻。
“姑娘明明说了让你去的。”
菊韵一听,不高兴了。
叉着腰骂道:“那又怎么样?我让你去你就得去,否则我就和姑娘说!”
墨菊委屈不已,可想到主子明显更喜欢嘴甜的菊韵,自己又在菊韵手里栽过不少次了,不敢再反抗。
沉默着应下了。
菊韵高傲地哼了一声,又走进里屋去给主子献殷勤去了。
虽已过了盛夏天,可九月里始终热着,好在晨起凉快。
一想到晚点走回来时就热了,墨菊就没忍住叹了口气。
“你怎么唉声叹气的?”
正是双儿走了过来。
这些时日过去,因着杨婉因对其青眼有加,双儿在霓裳殿也算混得风生水起,比起盛气凌人的菊韵,墨菊也更喜欢双儿。
她笑着,只是嘴角略带苦涩,“姑娘要我去尚食局嘱托厨司备膳。”
双儿似乎早有所料,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是菊韵挤兑你吧?她老这样,这些活都让你做。”
“正巧我要去花房给主子取新鲜花卉,我们一起吧。”
墨菊重重点头,“恩!”
正要到尚食局时,迎面便碰上一人,墨菊与她狠狠撞了一下。
那宫人连忙致歉认错,墨菊顾及着宫中规矩繁多,也不好为难,点头示意便相互走了。
没走几步,忽然发现袖口里掉出一张字条来……
望着从尚食局出来的椒房宫宫人,墨菊连忙收紧那字条。
兰心见她动作,狐疑往这边瞥了一眼,而后领着人提着食盒从尚食局回了椒房宫。
“娘娘,药膳好了,您起来喝一些吧。”
皇后喝了两口,便摇头放在了一边,兰心连忙亲手端了放在托盘内,让人撤下去,又给皇后递上丝绸帕子。
王皇后轻轻拭了拭嘴角。
“人心苦,这药也苦得厉害。”
“娘娘总是忧思过重了。”
“本宫也想过得畅快些,可总有人见不得本宫舒心!”
皇后将帕子扔在兰心怀里,想到朝堂上传来的消息,就忍不住生气。
“淑嫔可真是越发诡诈了,御史台的言官都拿她毫无办法!”
本想着借大肆操办三皇子生辰之时弹劾她一二,谁曾想她立马提出捐献财物遥助北境边关。
还扯上连献!
这不是摆明拉她下水吗!
“昨日朝会后,程让那疯狗就一家府邸一家府邸地转,领着些千牛卫,只差没把不捐银子或捐得少得臣子府邸掀翻去!”
“为着这事,没少有人痛恨王氏!”
毕竟陛下都说了,主动援捐的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得名得利的也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对了,还有百姓眼中英明神武的崇庆帝。
而她,哪怕她还没有任何行动,杨佩宁已经将她扯进这趟浑水里了!
作为皇后,她还不能任由杨佩宁帮自己把连献那份给捐了,否则在陛下眼里,她这个皇后也是真的更窝囊了。
皇后倒不心疼这点银子,但她真的很讨厌这种被人架起来给银子的感觉。
并且在陛下那里,她还占不到一点好!
琅琊王氏一族大出血,结果得不到好处,真是岂有此理!
“区区杨佩宁!区区杨佩宁!噗——”
皇后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真是越想越气,一口老血喷出来,人就晕了过去。
整个椒房宫瞬间人仰马翻。
“娘娘!娘娘!”
“来人啊,传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