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黑蓝色的夜幕中月明星稀。
于才人终于跪够了时辰，在流珠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狼狈地往回走。远远传来的三声击掌声，叫她泛红的眸子顿时生出希冀。
“流珠，你听到了么？”她抬起头，神色激动地寻找着，“是皇上出行的仗势，你说皇上是来替我做主的么？”
与于才人的雀跃不同，流珠早早就瞧见了御前打着灯笼的一行人。
而他们要去的方向明显不是她们这边。
“小主……”流珠艰难地开口，不待她把话说完，就瞧见自家小主怔愣的脸。
她心里一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宫道尽头，一阵风吹过掀起銮舆的帘子，露出里面相拥依偎的男女。
于才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瞧着皇上侧脸低头与怀中娇艳动人的女子说话，凛冽的轮廓都多了几分专注和柔和。
直到帝王的仪仗走远，于才人都没有从方才看见的画面中回过神。
皇上也会有那般温柔的时候么？
她记得男人去她玲珑斋那日，从头到尾都淡着一张脸…她以为皇上就是那般性子…
原来他在温才人面前是不一样的……
于才人突然感到脸上淌过湿润，她这才发觉泪水不知何时流了下来。
流珠一见自家主子哭，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小主，奴婢求您…您别难过了。”
“本主无事。”于才人勉强扯扯唇角，脸上流露出哭还难看的笑，“是我天真了。”
她早该知道…她跪着那两个时辰，皇上怕是早收到了消息，可他却不曾出面为她解围，她又怎敢奢望这时的他是为她出现的？
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刹那间变了滋味。
她恨…恨周贵妃蛮横跋扈！
恨温才人明明去了乾坤宫伴驾，却刻意隐瞒消息。
没有她们其中任何一人，她今日都不会遭此屈辱！
同样，她也怨帝王，她爱慕他有错么？为何要对她的情谊视若无睹？
是不是没了别人，他才会瞧见她？
“小主…”流珠心疼地看着女子，“咱们回宫吧，让奴婢先为您的膝盖上药好不好？”
于才人面无表情抹着泪，“嗯，回宫！”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她已经尝过了，这辈子都不愿再尝第二次。
———
銮舆终于停在了宛晴苑，萧峘渊被怀中的女子勾得浑身是火气。偏偏怀里这不知死活的还一个劲扯着衣襟，撅着小嘴跟他抱怨着：“皇上您看，妾身脖子上全是您留下来的印子，妾身明日可怎么见人啊？”
陈全安见到了地方，两人迟迟未下銮舆便想着提醒一声。结果刚走近，就听见温才人这番胆大包天的话！
“咳咳……”
他老脸一红，被口水呛了个半死。
这番动静显然惊扰到了銮舆中的两人，萧峘渊有种被下属戳穿的不自然。
他深吸了口气，盯着女子那张毫无顾忌的粉唇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闭嘴。”
“皇上……”
温灼华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被男人捏住了嘴巴，只听他恶狠狠道：
“见不了人就不见。”
萧峘渊不想女子嘴里再蹦出来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于是一只胳膊钳住女子的腰身下了銮舆，大步迈向宛晴苑内殿。
宫人纷纷低下头不敢窥视这幕。唯有陈全安悄悄抬起眼皮子瞅了一眼，帝王步履匆匆的背影，叫他莫名联想到“猴急”一词。
方才在銮舆里有些暗，进了内殿，在烛火的照耀下，温灼华才发现男人耳根处好似有抹可疑的暗红。
不是吧？
千帆过尽的老鸟还会有害羞的时候？
温灼华正想凑近仔细瞧瞧，人已经被放到了榻上，男人高大的身躯紧跟着压下来。
她的衣襟在回来的路上便已经被蹂躏得不像样子，如今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身上。
萧峘渊随手一扯，艳粉色的鸳鸯肚兜彻底露了出来。
女子身型虽然纤细，但该有的却分毫不差，丁点大的绸缎根本遮不住起伏的风光。
正如她所言，风光之上全是他烙下的印记，眼下他欲将印记烙在这风光上。
沉沉浮浮间，温灼华总算意识到帝王在她这里积攒了半月的欲念有多磨人。
头次他尚有怜惜，现下的似一头不知餍足的饿狼。
帷帐之下香汗淋漓，艳色靡丽。
不知过了多久，她浑身瘫软得蜷缩在男人怀里，懒懒掀起眼皮子，有气无力道：
“皇上，妾身好饿。”
隔着一扇屏风，御前的人正低着头来来回回往寝殿里提热水。萧峘渊睨了怀中女子一眼，吩咐他们传膳。
待宫人添好热水退出去后，他拍了拍女子的臀，“起来洗漱。”
温灼华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思，眼尾残留着嫣红的媚色，“皇上抱妾身洗漱好不好？”
闻言，萧峘渊眯起眸子，“你胆子倒是大，连朕也敢使唤。自己起，不起的话还是不饿，别怪朕治你个欺君之罪。”
男人话说得严厉，脸上却无半点怒火。
温灼华眼珠转了转，瘪着嘴：
“妾身没有欺君！妾身都要饿死了！”
“皇上一点儿都不怜惜妾身！妾身累得没力气到底是为甚，皇上不清楚么？”
“皇上是龙精虎猛的男子，可妾身不过是弱质女流。皇上还偏要为难妾身，让妾身自己在上面费劲扒拉的……”
女子的话跟倒豆子一般，越说越露骨，偏生还说得都是事实。
“够了！”萧峘渊额角青筋直跳。
温灼华倏然闭上嘴巴，似被男人的语气吓唬住了。眨眼间，泪水沁满精致的眸子，要掉不掉的，可怜极了。
萧峘渊看到她这模样，突然有些后悔方才凶了她。
明知女子娇气，又是他折腾她在先。
他想说几句软话，可他不懂怎么哄她，于是只生硬地伸手去替她拭去泪水。
在他手即将碰到女子脸时，他明显感到她身体害怕得瑟缩了下。
萧峘渊见状动作微滞，一股窒息的难受来势汹涌，比方才的后悔还要来得浓烈。
他坚持替女子擦泪，稍稍放软了语气：
“哭甚？”
“朕抱你过去就是了。”
“皇上。”温灼华勉强朝着男人笑了笑，“是妾身不懂事了，您别生气。”
萧峘渊想说他没有生气。
可依照他方才的表现，女子定然不信。
他沉默地拿起外衣替她裹好，又将女子抱了起来，到了木桶前才开口：
“渺渺。”
他叫着她的小字。
“别怕朕。”
温灼华很轻地“嗯”了声，在身子被放入水中后垂下眸，眸底深处淌过妖冶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