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顾成康,当年进士及第,也算天子门生,可怪就怪在顾玉良去世得早,没能给他仕途上的帮助。
就连说亲也只能从下三级的家眷中找,最后娶了户部七品主簿家的女儿何氏。
但风水轮流转,谁料做了十来年的六品户部员外郎之后,顾成康在六年前得遇贵人,之后短短四年时间扶摇直上,连升至二品尚书。
就连府邸都往外阔了两层,府外更是修葺了五级石阶,朱红大门上紧扣的一对青铜辅首昭示着二品大员府的威严。
徐安勒停马车,一行人终于来到顾府门前。
沈清梦在下车之前不忘交代西风,“一会到了顾家,若有人为难我,不论是谁,你只管动手,千万要以我安全为先。
“……是。”西风拱手应下。
几人刚踏上石阶,门房急忙进府禀报。
不一会,沈清梦的舅母何氏被丫鬟扶着急匆匆奔了出来,“你个孽障害得放儿半条命都没了,如今还敢回来,我今日定要好好收拾……啊!”
何氏刚要扬手打沈清梦,手腕忽地被西风攥住,那握力疼得她直接喊出声。
沈清梦连正眼都没给何氏一个,直接大步走了进去。
西风将何氏往侧边一推,喊上府兵和徐安紧紧跟在沈清梦身后。
……
后院的洗衣房,一身形消瘦衣着破烂的女仆坐在井边清洗衣物,旁边的浣衣桶堆地满满当当。
忽地,一个衣着得体的丫鬟走了过来,将满盆下人的衣服直接倒进奴仆面前的水盆里。
“春娟姐姐,等我先洗完家主的,用了午饭再洗你们的。”女仆恭敬地道。
名唤“春娟”的丫鬟冷嗤一声,挑着眉道:“夫人说了,洗不完不许吃饭!”
春娟是何氏身边的丫鬟,此前没少欺负她,但小姐说过,在没能力反抗之前,只能先保命。
紫苏弯腰跪了下去:“春娟姐姐,我昨天就只吃了半碗剩饭,你可怜可怜我吧。”
春娟翻了个白眼,扶了扶鬓间的银簪,“贱命一条,有剩饭吃还不知足。你怎么不让那个做了侯府少夫人的主子可怜你呢?”
话将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春娟挨了重重一巴掌。
她定睛一看,只见那人华冠丽服,锦衣玉带,竟是好几日未见的沈清梦!
“你疯了,敢打我?”春娟气急,一时也忘了身份,扬手就要打回去。
下一刻膝弯不知被谁踢了两脚,整个人跪在沈清梦面前。
“小姐?”紫苏欣喜不已,急忙起身走到沈清梦身旁,拉着她看了两眼,又“扑哧”一声,哭了起来。
“小姐,真的是你!呜呜呜……”紫苏的脸上说不出是哭还是笑,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西风和徐安看着小姑娘身上的衣着穿扮,还有她为了清洗衣物卷起的袖口处的伤痕,也大概猜到他们少夫人之前在顾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禁对顾府又平添几分鄙夷。
“紫苏,别哭,我这就带你走。”沈清梦捧着紫苏的脸颊,不停地拿袖口替她抹泪。
紫苏吸了吸鼻涕,狠狠地点了点头。
这边春娟刚要起身,沈清梦却抓起她的头发,将她按到乘着水的浣洗盆里。
“沈清梦……咕噜咕噜……你放开我……咕噜咕噜……”
待时间差不多了,沈清梦将春娟提起,“春娟姐姐,你以前说我什么来着?”
她面上带笑,语气温软,可不知为何,春娟只觉胆寒。
“说沈清梦是连猪狗都不如的小姐,就一张脸还能去妓馆卖些银钱?”
“我、我浑说的……”春娟大口喘着粗气,话未说完,又被按到水里。
“沈小姐……咕噜咕噜……世子夫人……咕噜咕噜……我错了……咕噜咕噜……”
“浑说可不行哦,”沈清梦又将人提起,她附在春娟耳边,轻声提醒:“佛祖会生气的,会将你打入拔舌地狱。”
春娟这时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不停地磕头道歉,“世子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沈清梦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伸出两根手指,将井口边上的井绳递给她,“拿着。”
“啊?”春娟茫然抬头,就见沈清梦给那女护卫递了个眼神,而后她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提起。
待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丢下井口,接着“噗嗵”一声闷响,春娟落到井底,喊声也被水声掩去。
她死死抓住井绳,不停地在水里扑腾。
“命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上,就看你握不握得住。”沈清梦站在井口,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紫苏担心何氏找来,懦懦地拉着沈清梦的衣袖,“小姐,咱们快走吧。”
“不急,”沈清梦面色平静,转头看向紫苏,“我们去拜见下顾公子。”
说完,沈清梦带着一行人又转朝顾放的逸香院。
路上恰好与带人赶来的何氏撞了满怀,可顾府那些仆从哪是西风的对手。
徐安虽然功夫不如四风,好歹也算练过。
也就几息之间,何氏的人躺成一片。
眼看沈清梦是奔着顾放去的,何氏急得跺脚,“快去找大人!”
这顾成康没料到沈清梦婚后第一天就回来找他算账,今早便如往常一样上朝去了。
何氏无法,只得自己追上去,可跟到逸香院,竟被沈清梦带进来的女护卫和侯府管家拦在院外。
她站在院门口大喊,“沈清梦!放儿是二品尚书的儿子,你敢动他便是袭击官眷之罪,就算你如今是侯府少夫人,我一样可以告你!”
沈清梦只当听不见,她吩咐府兵将院内的仆从赶走,拉着紫苏的手往顾放的卧房走去。
顾放昨日刚被北风送回来,这次赔了表妹又遭打,身心倍受摧残,半条命都没了。
此时他正吊着一条腿躺在软床上,床边的府医正在给他的伤口换药。
府医知晓顾放的性子,早就猜到他会有这么一遭,可惊讶的是尽管行医几十载,他还从没见过谁下手这么精准。
“疼疼疼……”顾放呲牙咧嘴地叫着。
每一处都伤在麻筋上,能不疼吗?
伤人只伤七分,力道控制稳如庖丁,若不是公子腿骨有旧伤,这人也不会失手断了他的腿。
“紫苏呢?让她滚过来见我!”顾放如今没办法对沈清梦撒气,便将怒火转移到紫苏身上。
府医心道不好,手上一抖,顾放又疼得连连嚎叫。
“你轻些!”顾放咬牙切齿,被褥被他攥出褶皱:“沈清梦,老子跟你没完!”
话音将落,房门蓦地被人踢开。